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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乾隆也算不清,究竟杀了多少。
也许,这并不是重点。他的心,满载着悔意,随着那涛涛波浪,沉入海底,永远留在了江南。
自负多情的他当然这样想。他还想,这辈子再也不会真的爱上谁了。
现在发现,是话说得太满。
在听说知画可能会死的瞬间,他的失态说明了一切。
那时,为了消息,大家都在原地苦等。最为焦急的他,不停地踱来踱去,时而昂颈高望,时而低头沉思。
是儿媳呢,多不雅。
抬头看见众臣愕然局促的眼神,乾隆方才有所收敛。只可惜胡太医一句可能保不住命,便让他露了底。他抓着这把老骨头,像是要把胡太医给晃散了,急吼吼地叫着:“你给朕救活她,朕不准她死听见没有!朕不准!”
胡太医一把年纪,还算沉稳,赶快点头应承,返回救人。
脸上的青筋突跳,谁都看清楚,当今圣上,有多么在乎他的儿媳妇。还好,当年待紫薇也是如此,想来他们不该胡思乱想才是。
往永琪身上想吧,朕是爱屋及乌。乾隆抬起头来,竟然觉得有点无颜以对。
他很难解释这种移情作用,明明和知画并无太多接触,怎么会……难道真的只是一张脸的关系么?他很想否定,却又不能理直气壮。
知画和孝贤,像得地方太多了。在宴席上抱过她的那一刻,那感觉,真让人目炫神迷,好想做梦。如果说这种感觉可以很快消失的话,那么,为什么紧接着,她又和孝贤一样,重复着她的伤心?
同样是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发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厮混。同样是没有哭,同样是摔倒,同样是坚强的自行处理,没有声张,同样的隐忍,同样的贤淑。这样的反映,这样的命运,也可以说是巧合吗?
如果这些都可以不作数,为什么命运总在相同的情境下开玩笑。一个南巡,一个西山,明明都是很开心的闲游,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惨变,教人痛不欲生?
这两个人为什么如此相似,难道是老天的安排,故意讥笑和嘲弄当年的错误?
乾隆抹抹眼睛,想赶快从幻境中跳脱出来。可是接下来他又陷入更为紧张的心痛里。
他开始想念孝贤,想着当年她死时他的心有多么痛。那是锥心刺骨所不能形容的,他恨不得杀了自己,只要换回她的命。虽然后来清醒了,知道这是很傻的,但是它也持续了很久。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让他产生宁可自伤的念头,也要教她活着。就算香妃,在不知道她是假死之前,乾隆也是伤感大过心痛,不似这般真切无比。
他往前走了几步,步履竟有些不稳,手挨在树上,身体倾了一倾方才停了。直望着胡太医的背影,伸长了脖子,盼他早报平安。这种矛盾的心情折磨得他如履薄冰,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同时还要顾忌着群臣,以免他们产生不好的联想,真是冰火两重。
处于生死边缘的知画,显然重复着孝贤的旧路。这种奇异的经历,将给她带来什么,谁也无法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