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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白璧早早的洗漱好去看景琰发现下头的人还在帮他穿衣,他走过去接过下人手里的玉佩,亲自环过靖王的腰身给他系好,再给他整理衣襟广袖。
亲王的新品冠服穿在景琰身上感觉都会与便装或戎装时迥然两样,仿佛有积蕴于内的贵气和压抑已久的威仪迸发出来,令人心生敬畏。
可白壁看到长身玉立的青年,皇族的贵气外又多了几分刚毅之气。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已经一步又一步得走了上去,到了现在终于没有回头的路了。白壁其实一直知道萧景琰不会回头,心里是欢喜的,可还有一个小小的地方,怅然若失。
萧景琰低头看白壁亲手为他抚平衣裳的皱痕,便没有动,唇边蓄着淡淡的笑,轻声温和的问他:“怎么了?”
声音低沉悦耳,白壁描绘着朝服上的花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景琰,你欢喜么?”
萧景琰愣了愣,想了一会儿,才道:“欢喜的。心里是欢喜的。”
白壁放开手,抬头看着景琰,他盯着这张看了十多年的熟悉的英俊面孔。景琰不知怎么的也不是第一次被白壁看,去而没有这一次这样突然手足无措。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舌头也不听自己使唤。
忽而,白壁笑了,他笑出声来,放肆的坦荡的笑眯了眼睛,笑容里白璧是欢喜的也是落寞的。只是他知道他的欢喜总是多于那莫名的不甘不愿。他笑着转身就跑:“萧景琰你个大傻瓜。”
萧景琰被白壁弄得反应不过来,但是他知道一个箭步冲出去,虽然白壁先跑,但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哪里躲得过靖王。意料之中的被景琰一把捞回,固定在他的怀里。
“你笑些什么?怎么又说我傻,你不说我可不放开你。”萧景琰如同少时孩子见得嬉闹一般,笑道。
白壁在他怀里笑:“好啊。你和我耗时间,我的靖王殿下,我可有一整日可以和你玩儿,你呢?可别迟了早朝啊!哈哈哈。。。。。。”
萧景琰无奈:“白壁。”
这一声,白壁一僵,沉默了。他一点一点僵硬的收敛了笑容,他背对着景琰,于是放任了眼中的落寞。他怔怔的看着天边,洁白的云在他的眼中却模糊了起来,但不过一瞬他又变成了那个理智的白璧,压抑着心的白璧。
萧景琰若有所感的放松了力道,任由白壁转过身来。白壁静静的看着他,眼中的人影是混沌的,白璧眨了眨眼还是看不清,再眨了眨眼睛那人才清晰起来。他缓缓的勾起一个温柔弧度但下一刻又收敛了。
萧景琰也怔怔低着头看着白璧,心头微微的颤动着,可他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只是觉得他的情绪为白璧所带动。但他不知道,白璧这一刻的到底在想什么?萧景琰糊涂了。可白壁却清醒了,他用着他第二次的像是用生命发出的承诺,认真而鉴定:“景琰,不管你选择了什么样的路,我都跟着你走下去,死生不负。”
“这也是我一个做朋友的对你的信诺。萧景琰,我做不到你的坦荡磊落,但是不论你是成是败,白璧死生不负。”
死生不负。。。。。。这一生。。。。。。不负你。。。。。
第11章
话一出他自然要做到。
靖王被封五珠亲王,大家都知道了,即便是对政治最为迟钝的人在看到原本位列宗室二品阶上的靖王身穿五团龙服,头戴五珠王冠,英姿勃勃,顾盼神飞地站到了誉王身边时,也会在那一刹那间意识到,新的朝政格局开始了。
也从那一天开始。白璧低垂着眉目一笑,他总是能早早的料到结局也不知道这是他幸还是不幸。但是不论日后的路途如何他总要走下去。人生如此,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走下去。既然如此,与其叹回首,不如笑着走前途。
景琰越发的忙,天天往苏宅跑。白璧有时候看了也不免说两句。
“苏先生身体不好,你这一天三顿跑的,你不累人家可累死了,劳心劳力的。你也别把我当成个死人好不好。虽说人家是琅琊榜首,我比之不上,但也不需要你事无巨细全去问那只麒麟呐。”白璧此言是完全看到萧景琰无意识的偏袒。怕他劳费心力,一个不小心就又病倒了,难道那个麒麟才子就是铁打的?白璧与梅长苏半斤对八两,哪一个不是病弱活不长的模样。
可白壁说了,也不能改变人心长在左边,并且白璧消息人脉又如何比的偌大的江左盟。
萧景琰还是大多往苏宅跑。萧景琰看重梅长苏是好事,白璧也乐见其成。可萧景琰不是个细心的,梅长苏身体不舒服也不可能会主动说,瞒还来不及呢。白璧想了想,萧景琰往苏宅跑,他也跟着去,都说三个臭皮匠还抵得过一个诸葛亮呢,三个人一起谈,也总能让梅长苏省点心。
一来二去,白璧与梅长苏渐熟,白璧也去了那林殊梅长苏和在一起的陌生感,时常跑去苏宅找梅长苏下下棋喝喝茶反而让人怀疑不起来他们有旧,只当是时间长了相处久了投缘成了朋友。
又是冬天,梅长苏初到金陵也有一年多了。萧景琰又被招到宫里去了。白璧跑到梅长苏哪里准备再杀一局。
白璧与梅长苏对面而坐,前头是一局下了一半的棋局。白璧执黑子,“啪”“啪”棋子轻扣棋盘,两人姿态从容,不疾不徐的下着。也对,不过是空闲无聊,做点事情打发时间,不比胜负,只是棋逢对手,好友偶一交手,怎么舒服怎么来。
梅长苏看白壁面色,随口问了一句:“看你眼底乌青这么重,又没睡好?现在才不过初冬,秋天刚过而已,体寒就已经这样严重?”
“还好。”白壁搂搂手中的暖炉,“一向如此,天一凉自然冷,可有时候天气热得要命骨子里头还是一阵又一阵的发寒气。胎里头带出来的病,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倒是你,我听说你一到冬天旧疾就容易复发。今年不同往年,景琰和誉王斗得厉害。我看那只水牛都快变种成乌鸡了。没有你我怕他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中了那些人的暗算。”
两人边下棋便聊着,梅长苏笑道:“防暗算这样的事该是你白先生的事情啊。我离的远,鞭长莫及。你却是在景琰近旁,若是他们使什么手段你给景琰分析分析他也听得进去。我们两个分工合作,是不是也挺不错?”
梅长苏在白璧面前倒是真性情越发表现。白璧喝了口热茶,却只笑笑不说话。
梅长苏也跟着喝了口水。这么些时候,梅长苏也见多了白璧。这个人言语风趣,笑容温文,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体弱单薄的原因,每每不管他的话语有多有趣看起来还是冷冷清清,只有在景琰身边才略有不同一些,多些人气。
梅长苏心下思量,两人又下了几步,梅长苏才斟酌着开口:“你与景琰总是这般打趣?”
“玩笑罢了。那头水牛还不是天天狐狸狐狸的笑我。”白璧漫不经心的道。可说完后他猛地一抬头,正对上江左梅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头一凛,面上却镇定自若:“苏兄此话,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