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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微微移开目光,看着灼灼燃烧的火盆,叹了口气道:“也只有景琰自己发觉不了。”
“我与他又有什么需要发现?”白璧手指一动骤然握紧。
“一般人确实是发现不了的。只是我与他太过熟悉了,做过朋友一块儿长大的兄弟。他对朋友如何我很清楚。抵足而眠,我们一块儿摔打到大,睡在一起的时候多了去了,等何况你有病在身。全心信任,你跟他十三年加上今年是十四年了,他信你情理之中。可景琰其实不是那么贴心的人。他数年军旅又是个大男人,心粗是自然的。可偏偏你每回从密道过来,只要是他知道的一定要给你换好新的手炉,披上狐裘才让你过来。别的不说,就当单单提一提上回密道里他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你的身上,我一见却并不觉得你冷,只有景琰知道你在冷。便可看出一二了。靖王府中多是大老粗,大部分又都是看惯了见证了你们一步步走近的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我乍一见,不由留心。”
白璧微微闭了闭眼睛,耳边听梅长苏淡淡道:“你们是极好的朋友,这不假。可朋友之情中又多了一些,可若真要说有什么,又还差了。只能说你们的感情比起一般朋友更加深了不少。可,这只是现在。”
“也是永远。”白璧放开握紧的手,不意外的关节僵硬,阵阵发疼。白璧微哑的声音说道:“从景琰夺嫡开始,我与他就只会是朋友。景琰对这些事情一向不上道,况且如你所说我们也不过是比朋友多了一些,可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于景琰,既然我选择了不告诉他,那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告诉他。我们两个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可于我而言,最重的是我与他这份心,不论里面包含了多少复杂的东西,那都是白璧与萧景琰这一生对对方最真的情意,最真实的感受。感情这种事情,本就复杂,有谁能说得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不论我们之间以后会发生什么。白璧对萧景琰还是原来那一个,萧景琰对于白璧也不会有所改变。”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心中有所思虑,才多说几句。”
“我知道。景琰现在不应该再多出一个变数,你担心也是必然。只是我没想到这样隐晦的事情,你能想到。”白璧低眉一笑,他对景琰这份感情来的干净坦荡,无愧于心。所以他不放在心上,一笑便揭过。
梅长苏也浅浅一笑:“你确实与景琰处得来。他赤子之心,对人对事皆是最真诚的本心,胸怀坦白,正大光明。最不喜欢那些曲意逢迎玩弄人心的阴险小人。你胸怀坦荡。。。。。”
“诶,别。”白璧连忙打断梅长苏的话:“你夸景琰就好,可别拉上我。我可受不了。再说人心这种事,我难道不懂得?别将我看的太好。我不是景琰没有他的胸襟气度,堂堂正正。我这个人。。。。。。”
“我不夸你,你也别老贬低自己。每个人性格不同,遭遇不同,处事也自然不同,不是谁都可以像景琰那样的。”
梅长苏又落下一子,一盘棋将近尾声了。
“是啊,正因不是谁都可以像景琰,所以他才显得珍贵难得。”白璧跟着落子,一说到景琰他也不免多说几句:“他这些年过得艰难,便是他那份难得的坚持隐忍。无论面对再多的不公与薄待,他也不愿软下背脊,主动为了当初的立场向他的父皇屈膝请罪。他是在军中素有威望的大将军,只要略加表示,太子和誉王都会十分愿意收纳他成为羽翼。他是战功累累靖边有功的成年皇子,只要俯身低头软言忏悔,皇帝也必不至于硬着心肠多年冷淡,有功不赏。然而这一切看似容易的举动他一样也没有,他只是默默地接受一道道的诏命,奔波于各个战场之间,偶有闲暇,大部分时间也只在自己的王府与城外军营两处盘桓,远离皇权中心,甘于不被朝野重视,只为了心中一点孤愤,恨恨难平。可就是这样的萧景琰,才值得我白璧相交,才是你昔日赤焰少帅的至交好友,今日梅长苏准备鼎力扶持的未来主君。不是么?”
“是啊。只有这样的萧景琰。这样的,我们做什么都是值得。”梅长苏叹道。
白璧一通话,说的时候没感觉,说完了才绝得不大好意思,他没事怎么夸那只傻水牛做什么?说闲话说的脑子不好使了?他心乱,也没打仔细听梅长苏的话,随随便便的又是跟着梅长苏落下一子。
“。。。。。。”梅长苏默了半晌。
白璧发现他表情不对,问了句:“怎么?”
梅长苏放下指尖的棋子:“这盘棋还是改日再下吧。”
白璧一愣,低头一看,他心神不稳只见棋下的乱七八糟,竟然自己堵了自己一个棋眼!白璧脸一黑,萧景琰你个混蛋。白璧直接将这帐记到了某个无辜的还在外奔波的人身上。然后保持着完美的姿态回了靖王府,当然晚上萧景琰是免不了一顿唇舌之战的就是了。
萧景琰的口才之进步一定要归功于家里那只总爱把账随便就算在他身上的白毛狐狸。
第12章
冬天的暖阳最是舒服,白璧这些天不可谓不忙。萧景琰忙着在虎影堂议事,白璧也跟着听着讨论着,难得得了一日清闲又没有去苏宅,萧景琰也是正好休息了会儿。白璧拉着萧景琰往廊下一坐,晒晒太阳煮煮茶。
“算算时间今年秋收的统计年表也快陆续送达朝廷了吧?”白璧沏好一杯茶递给萧景琰,冬阳之下眉目温柔,略带苍白的脸也多了两分颜色。
萧景琰接过,一向略显硬气的脸庞也柔和下来,低沉悦耳的声音悠悠的传到白璧的耳朵了:“快了,也就这几天了吧。”
白璧点点头,眼睫微垂,遮住了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景琰一杯茶喝完也品不出白璧想煮出的茶的味道。见白璧深思,便道:“这些天忙,你也不曾好好休息。现在又在想什么?”
白璧知道景琰是在关心他,抿唇一笑间恍惚江南三月春风拂过杨柳岸,悠悠扬扬的宁静安然。画师笔下最浓淡相宜的笔墨也不及这一笑的和谐□□。
萧景琰一愣。
“我在想,又快过年了。今年和往年真是大不相同了。”白璧轻轻的笑,颊边梨涡浅浅。他若有所思的看了萧景琰一眼加了一句:“你这头水牛也镀上金,越来越像。。。。。。”白璧的话一顿。
萧景琰便追问下去:“越来越像什么?”
“越来越像当年的祁王殿下。”白璧低声接下下头一句。
萧景琰一默,“我离皇长兄还差的很远。”
“是我失言。”白璧抿了口茶水。
萧景琰摇摇头,“如今也只有同你可以多聊几句那些人那些事了。我没有。。。。。。”
“知道你没有被我提起伤心事不快的意思。有一些人,我们说起来就应该自然随心,我们问心无愧,他们既然对于我们有着非凡的意义,我们提起又如何?我说的失言可不知指这个。傻牛一头。”白璧撇撇嘴,他只是觉得萧景琰就是萧景琰,他是特别唯一的一个人,而祁王殿下便是祁王殿下,这两个人实在不应用一句相像放在一起。每一个人都是独立于世,无二的那一个。他想了想后,又笑着看萧景琰。“算了,你这个人也不会在意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