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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是黑的,男的女的挤挤攘攘,声音纷乱,嘈杂不堪。个子高的斜背着书包,又或者是有的人抱着一瓶水,返回寝室,或者是骑电动车回家的拿出了车钥匙在手指间转动。
人声细碎低语,也有人唱,“我的爱如潮水……”又有人抱怨:“啊,怎么又下雨了,没带伞怎么办啊……”
盛璨跑通学,他听这话心都凉了半截。而此时,屋外的暴雨轰鸣声更为剧烈,他知道父亲没有时间来接,正打算认真等雨停时,时蕴忽然钳住他的手,紧紧握在怀里。那瞬间,心跳声,指尖交融的温度,以及急促加快的脚步踢踏声,如此剧烈,如此深刻,时蕴揉了下他后脑勺,继续对他笑,说:“跟我走。”
屋外电闪雷鸣,有的人呆住了,喊了句:“我去,停电了?”
此时飒凉的风从走廊灌出,盛璨手腕起了点鸡皮疙瘩。
路过二楼走廊时,那扇破碎的窗扫下细细的雨滴,凉飕飕的风呼呼地刮。盛璨感觉手腕上全都是水珠,时蕴拉着他,走得很快,像是在逃离什么。
那时他不懂,直到很久以后,盛璨才明白,时蕴走到他身边,费了多大的劲,他本来就怕黑,暗夜沉沉中,时蕴却不顾一切来找他,还对他说:“你别怕黑啊,跟我走。”
盛璨跟他走到大门时,屋外的暴雨仍旧没有停。雨水坠下的时候淅淅沥沥,他这个时候望向这个人,大抵,也还是同样的心情。连盛璨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对时蕴笑了。
时蕴扶他颈子,手不住在上面流连……
两个人目光相对,又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去,他弱弱地说:“我歌,是唱给你的,可你好害羞,我就再说一次,跟我在一起,以后跟我结婚,一块躺棺材里。”
盛璨笑了,“那我答应你。”
……
盛璨想起这件事,他不知道时蕴有没有想起,或许是想起了吧,他又在说话,“哎,我唱歌老是忘词跑调……”
时蕴又盯着他追问,掰了他下巴瞪着他,“乖,说,我是你的谁?”
“嗯,你是好天气。”盛璨又重复一遍,“你是好天气,时蕴。”
盛璨站起来,“你待在我身边的每一天,都是好天气……我没见过比你更阴森的人了,但你,你的存在就是好天气,对我来说,一直都是如此。”
时蕴唉了声,他忙也站起来,心情高兴到无法,“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小乖,等等我啊……你……”
两个人去到许继明羁押的地方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许继明隔着一层栏杆盯住他们,但是许继明看到盛璨的第一眼就惊慌失措往后头跑,一直喊说救命啊救命!他们要杀我,两个人看向许继明目光露出了他们本来的面目,冰冷锐利,不带一丝人情味,充满着肃杀的感觉。
何媚跟他们一起旁听了许继明的审判。当法官锤子敲下的那一刻,她听到法官说许继明判处死刑,而且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全部财产,而且曾经她看着哥哥何之洲遭受许继明妻子的谩骂,此刻,她也如丧家之犬,一条病死狗般求饶,表示后悔过去自己的罪行。她判得轻些,何媚举着自己哥哥跟伯伯的肖像站到外面,许继明看到了扭头后退,何媚心中终于安息,不枉她赌对了!
怪只怪,姚千余贪财好色,杨彻为虎作伥,她,抓住了这个机会!
在整个流程走完后,许继明没有说一句对不起。
何媚却腿软,盛璨扶住她。
何媚说:“我哥哥,我伯伯,我伯母,全都是被这家人给害的,这个许天骄,还去我伯伯家里故意道歉,时先文跟那个程晓一起帮腔作势,我真的恨死了,而且,我的那对父母,听到我跟了时文韬后,还说要让我去跟时文韬说,把自己的弟弟也给送去国际高中……”她握住时蕴的手,说:“帮我谢谢你爸爸,谢谢市长,我……”
“我哥哥,可以安息了。”
何媚记起时望跟她说的话,“明媚的媚,不是妖媚的媚,你想改名,但有些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够过去的,你先待在时文韬身边一段时间,不想,你跟我说,你要好好读书,把所有的东西远远抛在脑后,抓住你能抓住的。”
何媚卸下一身重担。
后来一个多小时,盛璨跟时蕴又去了一趟何之洲埋葬的陵园,上头年轻人清俊的一张脸上,挂着很阳光灿烂的笑容,周围有一个推车的小孩卟卟卟地朝天扬着手指头,他的手指向何之洲,何媚看到小孩黑葡萄一般的眼眸,然后她又看到一只白色的蝴蝶蹁跹而过,停在她的指尖上。
何媚如春光一般绽放地,纯美地笑了。
小孩也踢踏着脚,雪白跟糯米糍一般的脸上挂着纯洁无害的笑容,何媚的心一下被治愈了,周围有老人在念诗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苗苗史莱克,怪兽打屁股……”小孩的母亲对儿子这么哄。
之前许淼许淼也在他们旁边旁听,不过全程他都很淡漠,许继明庭上看向他,他就骂:“畜生。”许淼就被请出去了。
这会儿许淼才被放出来,他头上冒了点汗,又朝他们招手,说:“喂!你们几个,来吃点红豆沙,绿豆汤……”
时蕴跟盛璨目光对视。阳光把树荫切成圆的,时蕴牵着他手去拿喝的,盛璨也跟着他去,仿佛就跟之前一样。
喝完东西几个人就各自回家,在上车时,检察院台阶上走来的周明宇跟盛璨擦肩而过,时蕴的目光跟他对上,他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