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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林几乎是刚刚冲到水池边就不可抑止地呕吐起来,袁北不敢怠慢,连忙又是打水又是递毛巾的在一旁伺候。祁林的呕吐来得极猛,将那一口面条尽数喷出后,一股带着胃液酸臭的物质紧跟着从她嘴里喷出。
袁北一边抚着妈妈的脊背,一边想着一会说什么也要拉妈妈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爸爸死后,是妈妈又当爹又当娘的将他拉扯大的,他实在无法想象失去妈妈的情景。
就在他闪神的这么一瞬,祁林突然站不住似的,身子往旁边一歪眼看着就要倒下去。袁北眼明手快从后边架住了她。可就是这么一架一扶,他心里更是吃惊:妈妈果然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他在妈妈胳膊下这么一架,双臂居然被硌得直疼!妈妈病得这么厉害,他这个当儿子的却到现在才发现。
“妈妈,你现在怎么样了?”袁北小心地问了一句,却发现妈妈毫无反应。晕过去了吗?他赶紧将妈妈半抱半搀扶到客厅沙发上。替她搽干净了嘴角后又从卧室里拽了床薄毯将手脚冰冷的妈妈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而在这整个过程中,祁林没有一点清醒的迹象。
最初的慌乱之后,袁北像突然长大了一样。先给妈妈的同事打电话请了假,再跟自己的班主任告了假。好在他平时是好学生的典范,加上妈妈又是学校里的老师,请假还算顺利。接电话的老师甚至提出找人帮他一起送祁林去医院,不过都被袁北婉拒了。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告诉他,在搞清楚妈妈的病因前千万不要牵扯进来更多的人。
一阵忙碌后,袁北终于把妈妈送到了医院。本来是该舒一口气的他却因为医生的话更加担心起来。那个不算年轻的医生给祁林做完检查之后给开了张住院单,“你妈妈这情况很少见,还需要住院观察。”医生一边龙飞凤舞地开住院单,一边说。当他把住院单递给袁北的时候才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犹豫了一下,“你爸爸呢?叫他来一趟医院。”
“爸爸去世很久了。”袁北照实说。
“家里还有别的大人吗?”医生打量着一脸稚气的少年,不放心地问。
袁北摇了摇头,爷爷奶奶去世得早,外公外婆他更是连面都没有见过,只听说有个舅舅,可也是常年不见面的那种,更不要说联系方式了。
医生似乎没料到他家里情况一般,稍微一愣,而后有些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去办住院手续,我在这看着,你放心。”袁北由衷地道了声谢,撒腿就往一楼跑去。
人生病是不挑时间的,也因此无论什么时候,医院里人总是多得过分。而袁北由于体质的关系特别排斥上医院。别的不说,光是那混合着消毒水味的阴气就压得他喘不过起来。阴阳眼不但能看见那些东西,还跟块磁铁似的特别招那些东西。小时候几乎来一趟医院他就要大病一场。现在长大了,虽然不至于像小时候那样,可是光是办了个住院手续他就出了一身冷汗。等他办完手续回到急诊室时,裹在外套里的T恤都湿透了。
见他一个孩子,长得又白净可爱,急诊室里的医生护士对他倒格外关照,不仅帮他把妈妈送到病房而且还说了一通安抚的话。临走时,之前那个中年医生还关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道:“好好照顾妈妈,有事找我。”说完指了指胸口的名牌,“李正敏。”袁北感激地点点头,一股浅浅的暖流从心口流过。
医生护士走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他守着吊着点滴的妈妈。在床前坐了一阵,终于安静下来的袁北突然觉得尿急,连忙奔向厕所。可等他解决完回来,却发现妈妈床前多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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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活人棺材第六章。。。
“樊小夏……”看清那人的一瞬,袁北忽然觉得喉咙一紧“小夏”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房间里的暖气突然调高了一样,他只觉得周围的温度升高了很多,一波接一波的暖流朝他拍来,一时间有些透不过气来。而裹在宽大校服里的樊小夏似乎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一般,只是微微偏着头,看着病床上昏迷状态的祁林。
“小夏……你……还好吧?”袁北一步步走到病床边,站在小夏对面,迟疑地问出这句有些可笑的话。听着自己心虚的声音,袁北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胆小和懦弱,他已经找好了借口,他必须活着,妈妈需要他。
床另一边的小夏却仍是静静地看着祁林,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微卷的头稍在光线下看起来有些微微泛黄,衬得一张脸白净得透亮。这样的小夏还是记忆里漂亮的样子,没有分毫出事时的扭曲和狰狞。就在袁北看得发怔时,她动了动嘴皮,好像说了些什么。视线却始终锁在祁林身上。
“小夏,你是来找我的吗?”袁北终于按捺不住问了出来,小夏充耳不闻的态度让积聚在心底的愧疚感更加强烈,尽管如此,他还是嗫嚅着解释,“小夏,我不是故意不救你,我是来不……”还没等“及”字说出口,之前视他于无物的樊小夏忽然凑到了他面前,小巧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袁北惊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还有六天。”几乎和他贴着脸的小夏说着,稍稍一压下颌,嘴角荡开一丝诡异笑意,两道别有意味的目光从压下的眼睑下迸出。袁北被她气势一压,忍不住后紧退了两步,这一退就撞上了身后的病床,一个没站稳摔坐了下去。
而就在这么短短的一瞬间,病房里一下子就空了。刚才还冲着他诡笑的小夏消失得无影无踪,房间里先前还让人无法忍受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一阵接一阵的凉风从门缝透了进来,袁北方才出的一身汗被这冷风一吹,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