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一杀不透,动静又太大了。
她朝着东边客院走去,也不必问路,这些大宅院的构造多少都要遵循一些周易八卦的道理,按着去找八成出不了错,小半个时辰后,终于让她找到了一处被密林修竹围着的僻静院落。
成了。
对于幻园的人来说,哪里最容易出生面孔?那自然是客人的院子。银烟和尚六根清净,院里多出个女子只怕突兀,但是那个裴氏女就不一样了。
再说她身份神秘特殊,就算是搜查到她那里,也一定比别处宽松许多!
这处竹林院子顺着水道而建,种得还是话本里头的湘妃竹,足有十来个顾安南那么高,风一吹簌簌作响,竹香清远,让人的心都静了不少。
顺着小栈道再往里走,终于露出了影影绰绰的白墙黑瓦,最顶稍挂着一处笔迹闲闲的匾,上书“竹海听心”四个大字。
“这调调有点意思,”暮芸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符盈虚贪财好色,凭这样的蠢货还能修出这样的园子?”
“那自然是不能的。”
身后一个阴冷的声线忽然响起,暮芸侧身回看,却发现沿着木栈道走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却并不是在接自己的话,而是正在比肩攀谈。
暮芸趁着他们还没转弯到这边,速度很快地下了栈道,屈膝坐在了栈道之下,直接站在了流水之中,屏住声息隐匿身形。
“顾贼能擒住栾提大单于,靠得不过是侥幸。他一个莽夫,兵员再多,难道还真能攻得下牧州不成?”这阴冷声音听来十分耳熟:“牧州的城防可是前朝的庸宴将军亲手做的,数十年来从未有人成功攻城,裴娘子尽管放心就是了。”
是那日在西衙署门前迎过自己的莫掌事。
裴氏女声音清冷:“我家都督尚且不敢放话说一定能胜得过顾贼,莫掌事你倒是胸有成竹了。”
莫斐告了罪,却显然不以为意。
他二人走上了暮芸所在的这处栈桥,湿润的木板发出吱嘎声。裴氏女道:“消息我已经给你们了,可你们究竟确定了没有?”
“没有,”两人渐远,暮芸拖着沾湿的裙摆从小河道里抬眼往上瞧。莫斐烦躁地扯了一把竹叶:“应当是后面进城的,却不知究竟是谁。如果我是他,随便打死个护卫混进来,神不知鬼不觉,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找到?”
她这一动,带出些微的泉水叮咚,裴氏女停下脚步,耳朵微动:“依你看,会不会是图州那一对。”
暮芸紧张起来。
“应当不是。”莫斐面有菜色:“西衙署那边回报说,那图州使者江东整日里让他的黄脸婆娘迷得晕头转向,白天里到处跑去买什么松子糖,晚上当着大庭广众便抱着不肯撒手——顾贼要是就这点吃胭脂的出息,咱们还同他斗什么?”
暮芸嘴角抽搐,心说原来是在找顾安南。
如此说来,眼前这个裴氏女当真和那位裴大当家有点关系,但他们竟然不知道顾安南本尊长什么样!
真是好险。
那符盈虚知道了吗?自己的身份又是怎么暴露的?裴氏女口中说的都督又是哪一个?
莫斐和裴氏女越走越远,她只能隐约听见这二人还在说什么“……斗兽……水路进城……也刮胡子”之类的,乱七八糟也没个章程。
初冬的泉水已经有些冰冷,她不得已在这潺潺水流中站了半天,脚都有些麻了,好不容易拉着栈道的木头翻上去,又听得前面一阵脚步骚乱——
是追兵来了!
“未曾见过,”裴氏女的声音清伶伶道:“不过那边水道里似乎是有些动静,可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