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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梨,你闹够了没有?”
美人瞬时屏住呼吸,眼中几分讶异,几分清明。稍稍后退倚住石壁。
“我闹?甄哥哥说笑了吧,我什么时候闹过?”裴秋梨那莺般的声音,缓缓响起,言语中不带一丝情绪。
“你和琅忻不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孩子,那孩子……”
“我怎么就不能和甄二哥有那么大的孩子,我二人本就有婚约在身,三年前,甄二哥醉酒歇在我处,我恼他不守礼才意气用事的退了婚,因我爹说我了几句,我就赌气上了出海的船,出了海我才知自己有了身孕,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跟着海船漂了三载才回来。刚一回来,我怕爹会骂我,才将孩子放到了你家门口,谁知我才去了趟长安,甄二哥竟是糊里糊涂的娶了新人。如今,我坦承一切不过是要个名分罢了,我不抢那正妻的名位,堂堂裴家小姐给你甄家做妾,这能说是闹吗?”
“秋梨,你这是在报复我,对不对?难道你就不能理解我的苦衷吗?”甄琅孛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奈,几分难堪。他话音落了,园子里便静了声。
须臾,等到美人以为他们都走了,正待要起身出去之时,裴秋梨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报复?呵呵,甄哥哥,我出海的这些年认识了不少在外打拼的人,他们有些是自小便穷苦的人,有些是铤而走险的商人,不过,多是男子,只有一名妇人。那妇人平日一身的光鲜亮丽,就算是在海上,每日的也是细细扫眉扑粉,无时无刻不是笑颜灿灿令人羡慕。可是,一日是她生日,我本欲要为她庆祝,可是她却是神情没落,独自戒酒消愁。日后,一位常年与她结伴出海的大叔跟我说,那女子本是长安人士,是个大家的丫头,因为跟那家少爷好上了,被人嫌弃赶了出来。她连着找了那少爷几次,可是那少爷竟是个软货,怕被爹除去了继承家业的名字,根本不敢见她。她一发狠,利用自己的美色跟了一个年逾七十的糟老头,耍着手腕夺了那老头的家产,老头一死,她便赶走了老头前面的妾室。用老头所有的钱想尽办法的阻止那家少爷的生意,大有同归于尽之势。后来,那家人实在挺不住了,前来拜会,求她放手。她只道:除非那少爷死了,她方收手。”
顿了一顿,裴秋梨接着道,“甄哥哥,你可知那少爷最后怎么了吗?”
“……”
“他死了,自己吊死在这妇人生辰之日。原,这少爷从没有忘记过妇人,只是家中长辈警示,若是不敢走那妇人,便会想法弄死。他避而不见却是为妇人着想,而妇人报复,报复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那少爷死了,她的心也死了,散尽家财,上了海船,都道出海是九死一生,可是她竟漂了二十年,依旧活着。你说可不可笑?”
“秋梨……”
“甄哥哥,昨日的妇人便是今日的裴秋梨。”
拾壹·过招(二)
“甄哥哥,昨日的妇人便是今日的裴秋梨。”
……
“小姐,你笑什么呢?”
“额”
绿稠端着果子一脸困惑出声,眼中几分担心几分惶恐,从前些日子的恍恍惚惚、病病怏怏,再到这几日无故的发呆发笑,恐怕美人在绿稠的眼中已然成了重点的保护人物,恐其再生出别的毛病。
美人摇摇头,玩味的道:“自是有可笑之事才会发笑。“她耸耸肩膀无所谓的抬手取了果子大剁起来,脑海中只要一想起裴秋梨那最后的一句,“甄哥哥,昨日的妇人便是今日的裴秋梨。”心中几日的闷压却是烟消云散。那个故事还真是发人深醒,裴秋梨是那个“妇人”,那故事中的“少爷”又是谁呢?甄琅忻?抑或……甄琅孛?不过,这都不是重点,此时美人倒是不在乎奶娃娃到底是谁的孩子,不过她高兴的是这个“热闹“,自己大概可以抽身做个旁观者了。
裴秋梨是个聪明人,不过她的聪明似乎跟美人是不同的,美人的聪明是自私的,大有“宁愿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这等境界。美人深知自己的劣根性,却不以为然,只道人活一世,下辈子是个什么还都不知道,何不让自己快活一些,哪有什么精力管他人死活。此话,在甄琅忻身上便是有着印证的。
裴秋梨则是不同,她说自己上了海船才知有了身孕,这一点美人可是不信。若是她是个粗心的人,此话还说得通,可是就凭那日见面,谈笑间,字字锱铢,全然不软不硬一一打回,可见此人心思之细更在自己之上。如此细心之人,怎么可能怀有身孕都不自知呢?恐怕她是明知自己的状况还上了海船,抑或就是知道了自己的状况才上了海船,其目的就是给那个在她身上洒了种的人足够的时间思考。这等心善,美人可是做不到的。如若是她,不管用尽什么手段,不管那人愿不愿意,只要自己高兴,也会先拴在身边再说。
现如今,裴秋梨说孩子是甄琅忻的,如何都是说的通的。可是经这一折腾,她的话又好似如何都是说不通的,不过这不通之处大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而能有几人意会明白,就不解了。
“小姐,裴小姐带着小少爷来了。”
美人垂眉一皱,这会儿子她不好好算计以后打算,又跑她这来干嘛?“请进来吧。”
裴秋梨领着甄卜寥慢慢进屋,这次倒是伴着她裴家送来的两个嬷嬷,不过她坐下身之后,也就寻了理由打发了嬷嬷出去,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见美人挑着眉看她,她抱起孩子,淡淡一笑,“娃娃跟着我,那两个嬷嬷不放心就非要跟来,姐姐不用理会,她们在外间吃口茶不会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