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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本王买了。”容衍偏着头,右边儿的唇角儿稍稍勾起来些,显得有些促狭,“但是这新房主可不是本王,是姨娘你啊。”
“王爷为何如此?”夏泱泱声音里带着委屈。
“姨娘既然不愿来容家,本王便想让姨娘过得舒服些。”
他说得坦然,眼中晶晶闪闪,像是遥遥天上星,又像是雪域高原的海子,碧波潋滟。
“既然算是奴家的,那奴家想给杂院儿里的住户降租。”夏泱泱细声细气地说。
“姨娘不记得了吗?夫死从子,姨娘当时应下,事事要从本王。”容衍眯起眼睛,手把鬓发从脸侧撩到一旁,只是他没有注意,还余了一丝乌发,贴在唇上。
夏泱泱抽泣了一声:“王爷何必如此欺负奴家……王爷心里难道不知道,容老太爷原本也不算奴家的夫君。”
她静默了须臾,好似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般:“容老太爷待奴家亲厚,这外室的虚名,奴家也无怨言。只是王爷……奴家还是完璧之身……奴家委屈。”
她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只剩下一片啜泣声。
天光潋滟,柔风吹到容衍手背上,且带了两三分暖意,那丝缕阳光偶尔碰上他的后脖颈子,连里头的脊椎骨都暖。
这院子跟那副哀哀戚戚完全扯不上关系。从前来容衍跟前的人只是让他烦。
可是如今他的心尖居然微微颤了颤。
也不算是没来由。
事后容衍琢磨,自己为什么当时心头一软,大略是因为他还未见她就想错了她。
“本王想让你来容家。”容衍语调温和,“姨娘该来容家。那日你在外头愈了险,本王不放心姨娘在外头。”
“可是……”
容衍轻笑一声:“崔姨娘。你当本王是什么善男信女?在这儿跟本王讨价还价?”
他从书案后走出来,提着笔,走到夏泱泱跟前。
“你当本王在意事实是什么?”笔尖直至夏泱泱的脖颈,“本王只在意,众人口中的事实。”
夏泱泱挺着腰杆儿:“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冰冷的笔尖在夏泱泱雪白的脖子上轻轻一点,留下殷红的一点。
容衍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说:“本王这儿,说理,也不说理。”
院子里静默了片刻,然而其他的一切却好像喧嚣起来。
风儿拂动花叶,合欢的绒毛轻触宣纸,抄手回廊上丫鬟鞋底蹭着青砖地面,然后是夏泱泱衣袖的声音。
她突然伸出手,小指勾着容衍唇上黏着的一丝头发,把那头发从他面前拉开。
那丝头发上被润出了些许光泽,给阳光晃得发亮,夏泱泱喉头微微动了一下,把这烦恼丝乖顺地绕到容衍脸侧。
容衍唇上微微发痒,忍不住抿了抿嘴。夏泱泱的呼吸声分明,牵着那丝头发,在他面前绕着。
容衍觉得脸颊上有些痒,好似还有发丝扰人心绪。
“王爷,”夏泱泱清甜温顺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可是王爷你错了。王爷说不在乎事实,奴家是王爷姨娘。那哪有晚辈这样对待长辈的?”
她的手突然把住容衍手里的笔杆儿,缓缓地从容衍微微弯着的手里往外抽。
“王爷明明可以请,可以光明磊落,偏要这样偷偷摸摸,背地里行事……”
说到“偷偷摸摸”这四个字的时候,夏泱泱压低了声音,好像真的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笔端经过容衍的手心儿,在他的手心儿里轻轻转了两转儿。
夏泱泱若有似无地娇笑了一声:“王爷,你说,姨娘该不该代容老太爷责罚你?”
容衍手心里满都是汗,呼吸也变得深深浅浅,难以操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