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支玫瑰夏泱泱精挑细选,杆儿嫩的不要,只要那老的,却还不能太老。太老了,杆儿就脆了。就要那花茎粗壮,刺儿有些微黄,但是却还饱含着汁水,杆儿是柔韧的,刺儿也不容易断开。
花儿却还是娇嫩的,花蕊上还沾着花露。被夏泱泱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椅子上。
容衍是个练武的男子,并非那等皮娇肉嫩的公子哥儿,但是这花刺儿穿过那密密织就的锦缎,在经纬中绝处逢生,觅出一条路来,让容衍坐得有些不太舒服。
夏泱泱却双手扶着椅子背,脸凑到容衍耳畔:“王爷,若是奴家哪里伺候不周,王爷尽可以责罚奴家。”
唱惯了小曲儿的嗓子,格外妖娆,好像语调里吟出一条秦淮河。
容衍的手笼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拍了拍。耳朵里发热,脸颊也微微发烫。
他坐下的时候,撩起了袍子,衬裤直接就坐到了那花枝上。刚才还不觉得如何,可身子微微一动,那花瓣儿碾碎——凉。
越是凉,越是衬得丹田滚烫,血液都涌了下去,容衍抿起嘴,深深吸了一口气。满鼻子便是鲜汤热菜,还有夏泱泱身上薄荷的香气;可是那桌子上,烛台里,香烛融了热蜡,那烛泪更加刺鼻,简直淹没了那股青草汁混的玫瑰香。
再怎么样,容衍是个寻常男人。这事儿,他自己倒是早就忘了。
这男女之间的事儿,最容易卸下防御,把软肋暴露出来。再怎么提防,大被一蒙,就是光溜溜的,你对着我,我对着你。
事成之后,再没力气折腾别的,皮肉贴着皮肉,睡上一觉。
不然自古以来,怎么会有什么“枕边风”,“美人计”……要不然为什么警醒世人,要“戒色”,“色字头上一把刀”。
这色,不是女人;是人那杂七杂八的心思。说起来,更该戒色的倒是女人。多少男人,仗着这男女之间的事儿,给自己得了那许多冠冕堂皇的好处。
容衍心里清楚,所以这事儿对他来说,十分多余。
先是科举,再后来是官场,然后他盲了,可盲了官场还在。后来有些事情变了,他成了摄政王。
皇帝是年幼的,所以他要做那只手。容衍没什么好名声,但人多少还是顾忌名声。
说到底,百姓安居乐业,千百年后,或许能有人给他正个名。所以这私德,错不得。
可容老太爷找了个外室。
这外室是个戏子,下九流。
这也罢,接进府中,几年后,叫她病死罢。
……
夏泱泱把手搭在容衍的肩上,手指尖儿上,却稍微使了一点儿劲儿:“前两次奴家跟王爷对饮,知道王爷讲究。”
容衍点点头——她这确实是有心了。
夏泱泱把一只杯盏递到了容衍手上:“上次跟王爷对饮,奴家知道王爷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想来是心中有芥蒂,怕不干净——奴家这杯子,确实用过。”
她声音甜媚,却一字一顿,千回百转。
容衍说:“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这样?”这椅子面儿都换了,换个杯子又有何难?
“可是王爷把奴家当长辈,又让长辈久等……”夏泱泱浅笑了一声,纤纤素手往容衍手上一搭,倒把那酒盏碰到自己唇边,轻轻啜饮了一小口,“就该王爷称不了心。”
换个地方,旁边若还有别人,夏泱泱这两句话已经是僭越之极。可是这时候是三更,四下无人;这小屋里,更是不会有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容衍偏着头,眉心拧着,可是嘴角还撑出一抹笑意:“哦?”
“王爷,你看不见。防君子,不防小人。”
夏泱泱说话的时候,带出淡淡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