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朝,百邦来见。
喊礼的公公依旧如往,尖细得嗓音让我起了阵阵的鸡皮疙瘩。但是看到周边百国城邦之主千里昭昭来与帝都,为的却是在吾皇面前俯称臣,三跪九叩,这等涨自己威风的事情是个人都会振奋,更何况深有残疾却对势力和利益格外倾心的宦官?自当是激动异常,就连‘早朝’这两个字喊得都比往常要响亮。
与他人不同,我遇君不跪,不礼,不问,不用任何的招呼和示意,直接站立于父皇的背后,还佩戴武器,更随父皇殿前配刃。此事除了朝中几个不开眼的老学究腐儒,没人敢多说什么。只道是我圣宠隆恩,巴结着我的大腿于朝中定然稳固。但是心中难免还是有些警惕,不免一些好奇,为何我这个圣宠隆重的皇子却迟迟没有被父皇废太子改立之。不仅如此,朝中的太子居然还和我见了面有说有笑,朝下常常两人汇集一处交头接耳,也不知是说些什么。
知情的人自然不会多说,嘴巴没那么大命也可以活得久。事实其实并非人人所见那样,虽然我和太子阿司之间面上是兄恭弟遣,虽然我们政局上是统一战线,虽然我们在朝政上互相扶持,但是这笑里藏刀的事情,还是有些过节的我们自然是诠释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
表面上时常人前阿司拉我手和我面上和气生财的絮叨什么,而我也格外的除了父皇和几个兄弟还有比较亲近的下属会给好脸色之外,他人是一概不理的。面对阿司,我自是给了一张好脸色,面带笑容,但是私下里照旧还是那些损人不带见招的话语,在阿司宽大的朝服袖子下,兄弟之间紧握的手已经青筋并露,互相捏的骨头嘎嘎响,却依旧装的风平浪静相安无事。待会分开的时候,绝对会背着双手使劲揉上一段时间……
——混蛋!老子手给捏抽筋了!
父皇自然是知道我两那又臭又长堪比野书的过节,但是这梁子虽然结下,不得不说其实阿司也是受害者。与他我该有这一份歉疚,但是想想我五年里的苦,这份歉疚似乎也就这么荡然无存。见了面,咱们还是表面亲和,下面什么丢香蕉皮,绊脚,放辣椒糊之类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父皇也睁只眼闭只眼,尤其是在屡次说叫我们半点毫无悔改之后。
算了。父皇当时就是一脸风轻云淡,捧着上好的白毫笋尖茶,稀溜溜的喝了口茶水,然后望着墙上的字画,自言自语,罢了,罢了,儿孙琐事由他去……然后又生呼吸几次,絮絮叨叨的开始背着《莫生气》。
‘人生自古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遇,相扶到老不容易,是否应该去珍惜……’
我和阿司可没这种好心情咬文嚼字的听父皇的教诲,当下在玉座下还是那样水火不容的瞪着对方,大眼瞪小眼。半点兄友弟恭都没有,让一旁的李冬来分外担心我俩出了书房就得兵戎相见,兄弟厮杀,相煎何太急了……
……
叔可忍,朕不能忍了!!
“你们两只小兔崽子,当朕不存在么!”摔了茶杯,火冒三丈。我和阿司心中骇然,《莫生气》也不管用了么?秋老虎么?火气太旺盛也不好啊!不得不休兵暂时言和,厚着脸皮讨好父皇。年纪大了火气大,火气一大了火容易抽风。
抽了风,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瞬间又统一战线,一致对外,哦不,对父皇略尽孝心而已,不足挂齿,不足挂齿。换来的结果却是伤敌一百,自损三千。我晚上自然是被父皇一贯的惩罚,嗯,第二天旷朝。阿司自然是顶着熊猫眼,摇晃着,恍惚着上了早朝,那双手都酸软的快断了。一早就将被罚抄的《莫生气》三百遍给交付于御书房,这等度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出来的。
不知情者会说,三殿下劳心劳国,估计又是去了大营操练军士了,哎!这等辛苦,旷了早朝也是常事。太子殿下忧心忧国,居然夜顶挑灯看剑,不是看书,这番苦学印证了子曰之警世恒言,有道是学海无涯苦作舟,实乃我等之楷模!
厚着脸皮,一如既往,过奖,过奖。
……此等琐事,不足道也,不足道也。须知知情之人,当然是免不了被我和阿司合理威胁,至少是家人胁迫,或是当晚被死士光顾什么的,这等事由不予细说。
百邦朝见当日,阿司一往如常的风流潇洒,我一如既往的凶神恶煞,两人于殿上看着四弟在户部一脸窘迫,然后学者父皇的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宁的忽视忽视,也就这番过去了。好在大哥不在,不然免不了被他揪着我俩耳朵,上半圈和下半圈的来,哀嚎连连。
朝见一结束,父皇便起身领着众人于殿前观我朝之军威。我便立刻上前,低头一礼,领旨谢恩,手持军旗上众人前,豪气冷颜一声吼:“三军将士听令!”
“有!!”
嗯,这声音,排山倒海,没个准备的脚步都得晃上三晃,一脸苍白。心中窃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这帮兵崽子没给老子操练的嗓子都哑了好几天,胖大海成斤的给他们泡水喝!
“整备!”我一声令下,所有人兵阵以两人一组为单位的开始相互检查军械,武器,护甲。这番运作,不仅仅是提醒他们是团体,而且有助他们相互信任。在战场上,多一个战友比多一个敌人好了不知千万倍,可以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的战友,古往今来所有人文墨客都给他们称呼了一个千久不衰的名称:知己。
伯牙可为子期断琴绝弦,四书之上也留有了‘携子之手,与子偕老’这等佳话。自然,这番军事在检查战友的军备时尚是分外用心,自己若是马虎大意,害了自家性命,这也不好说什么。若是害了他人,那是死了也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上个十几年的。
这番运作,极为迅。观礼的军部前辈们面色朝红兴奋异常,文臣贤臣门自然是摸着三尺青须,点头不已。百邦之主无一不是骇然之后眼神暗了暗,收敛了刚刚还挂在脸上的笑意和傲气,乖乖的低头缩后做那乌龟去了。少不了几个心怀不轨的死死地盯着,眼神是忽闪忽暗,思绪万千的。
一旁的李冬来暗地里使了几个眼色,一旁眼观鼻子耳听心跳的小太监立刻留意其这群心怀不轨的,留心记下回去整理书写上交与我送暗卫报备,日后暗探和奸细成倍的送过去好生监视着,就连一个屁都给我掂量着放!
我当下不再喊口令,双手军旗不停地摆出动作,底下三万军士立刻上马自成组建。一旁的使者们全傻了,不知我是如何不动言语便可指挥三万人纪律不乱。看到我手中的旗子挥舞,织自然是知道我这动作里有点名堂,可没有人解释自然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战场上时局瞬息万变,傻了吧唧的人才会扯着嗓子喊军令。不仅丝毫军密都没有,指挥将领还极其容易暴露所在。
我所用之旗语乃我朝几个少学学子想出,当即便归纳整理成册,上缴当地府衙。府衙父母官一见便知道这等东西对于军国大事的重要,即可动用权限,掉了加急命人送往省城知府处。知府倒是谨慎,只是看了看,虽然对此番旗语观之还有些不足,也不妄加改动而是另选一纸张,详细记录并补充,只是熬夜写的拖了一夜的时辰,便立刻三百里加急送往京师。而这三百里加急,是他一个知府可以动用的最快方式,往常这三百里加急的权限还是兵临城下,生死关头之际才可动用。
知府也是个而立之人,圣贤书读了,不过读的不是死书。脑袋灵光,也不枉费是新科举出来的,年纪轻轻做了知府,便将这一番省城管理的仅仅有条。这封加急送出去回头就到书房里继续写着一张罪己状,一并按照往常的上报文书一起送到京师。毕竟擅自动用紧急预备方案,的确是有罪的。
本朝建国不过百年,但是朝中体系律法皆是上层。百姓毫无怨言,也乐与遵守。毕竟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律法中十条便有八条是集思广益上报而来,再加上朝中并未太大的世家和贵族,即便是皇亲国戚,那也是照样要实打实的做事,不然这爵位就给悬着,等家中直系有了能担当者再说吧。
兴兴向荣,举国同心,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