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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臣宋玠,携臣弟宋珪,叩见吾皇。愿陛下龙体康健,昌平万岁。”
辰恭早在殿内,故意笑了一声,却不宣见。宋氏兄弟二人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宋玠任凭往来宫人暗里驻足、观赏、甚至惋惜,仍面不改色,将此话重复了七八遍,里头才传出来一句懒洋洋的:“宣。”
地面坚硬,两人从未跪过这么久,起身时都有些狼狈,却尽力站稳了。一个老太监于心不忍,上前来扶,含泪低声道:“殿下们这是何必……”
宋玠看都不看,将他拂开,低声道:“公公此举,足见陛下宽和仁厚。叛臣二人,罪孽深重,愧不敢当。”
他声音虽低,旁侧却有宫人足以听见。那太监一怔,憋得下巴都皱缩在了一起,却不敢再多言,只在他们身后敛衽揖礼。
进到兼明殿内,再次跪下。内里早非先帝时的布置。辰恭斜倚在一张长榻上,瞥了他们一眼,笑问:“宋玠。你自称叛臣,叛在何处啊?”
宋玠:“臣为攻陷孟国,损害陛下将士良多,臣有罪。”
辰恭又轻笑了一声:“如此?”又凝视他兄弟看了半晌,骤然暴喝:“你这是拿朕当傻子!”
他盯着宋珪看,可此人脸上竟也没半点动摇。
宋玠垂眸道:“臣知道陛下所想。单一个孟国,哪怕强攻,也不至于损伤如此多的兵将。这,正是臣所要说的第二罪。”
“哦?”
“臣为博陛下信任,不自量力,欲取孟国,不顾陛下将士损伤,此为第二罪。”
辰恭起身,趿拉着脚步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朕回话。”
“臣不敢直视天颜。”
“那你倒是敢抗旨了?”
宋玠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他。
按说,眼睛是最藏不住情绪的。被逼令着坦露眼神,无异于被逼令着袒露心绪。宋玠眼神敬畏坦然,暗含悲苦不甘,可说是毫无破绽。饶是如此,辰恭仍不肯放心。宋玠心思深,若他认为值得,那么宝贝的妹妹都能舍,从从前密谋的时候算起,辰恭就从未看清过这位启王。
“你这两罪,有何区别啊?”
宋玠敛袖,回答愈发恭谨。
“回陛下,第一罪论迹,第二罪论心。”
辰恭屏息凝神,俯身勾起他的下巴,不动声色,反复看他的眼睛。半晌,骤然大笑出声。
“好一个论迹论心、好一个论迹论心!”
“此两桩罪,朕,先替你记着了。你继续说!”
宋玠面不改色:“臣本欲效忠,却未能与陛下言明,致使陛下忧心,此为第三罪。”
“那你打算……用什么来赔罪呢?”
“但凭——陛下决断!”
辰恭笑了:“朕来决断……依朕看,杀了你弟弟,给你看看你父王怎么死的,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