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松道:“后来她说……大概的意思是……内个……那个孩子……内个……”他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不看二虎。
二虎抓着他的肩膀道:“她说了啥?”
五松道:“她说那个孩子是和你生的,还说要阿牛是他的后妈,还有让阿牛养,她哭了,最后走了。”
二虎一听之下心里马上明白那个是春香,然,想不到……想不到!连忙问:“阿牛呢?他怎么说?”
五松道:“阿牛啥也没说,昏过去了,不过刚才已经醒了,二虎哥,咋回事啊?”
望着五松那八卦的小眼神,五松只得说:“啥事没有,你回去睡觉。”把人塞回他的房间去。
在进阿牛的房间之前,五松负手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咬咬牙,该来的躲不掉,既然迟早有这么一天,总要面对的。
昏黄的油灯照着斗室,阿牛抱着破被靠墙缩坐着,二虎的突然出现过了一阵才引起他脸上复杂的变化,他一言不发瞪着对方。
二虎憨厚一笑道:“阿牛,我回来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纸包,放在桌子上,道:“这是我在孔雀城买的药蜡,说是里面有藏火花啥的,又可以照明又可以闻味养病。”
阿牛不出声。
二虎脱下外衣,抖落一身夜雨寒凉,歪身在阿牛面前炕沿坐下,“我听说春香来过了。她……我其实……”他不知道咋说。
坐正了身体,二虎微微佝偻了身躯,很泄气的样子,他和阿牛好不容易刚有了点起色……
“阿牛你气我吗?一定气死我了……我当时也是。我生气你骗我背着我娶了女人,我气得想杀了你和那女人……后来那女人来找我哭,还扑进我怀里,我当时想,好了,你们都自找的。真的,阿牛,我不是找借口,我那时候不做点什么很难挺过去,不是搞那女人就是杀了你。真的,我当时都想好了,反正杀了你也不会有人在乎,除了我自己……”他又歪过身子面对阿牛,“做过的事情我不说后悔,都过去了,阿牛,那些日子都过去了,现在比什么都重要,我对你好,你对我好,咱们俩经过了这么多,还不够吗?还折腾什么呢?”他紧紧地搂住阿牛,就像要用手挽住真心。
阿牛颤抖着抬起手……
钻心之痛从背后传来,二虎难以置信地推开阿牛,他看不见,然,他知道自己的肩上定然插着一把尖刀,这刀同时也插在了他的心上!
二虎踉跄退到桌边,胡乱撑住受了打击的身心,那红纸包的药蜡骨碌碌滚落一地。
“阿牛,你……”
阿牛用沾血的手指着他破口骂道:“你该死!悖时的!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出门被马车撞!下雨翻阴沟!吃馍噎死!上战场被千刀砍万刀剐!!你不拿我当人!我跟你拼了!!”破被啥的统统扔过来,阿牛陷入癫狂状态,最后纵身扑上来就要拼命。
五松破门而入拦住阿牛道:“二虎哥,你快逃吧!阿牛气疯了!”
二虎悲愤奔走,肩上插着把刀。
他一步一个血脚印浑浑噩噩回到自己的营帐,有那帐下伺候的见状大惊,又要去找大夫,二虎不准,左手饶过肩膀,单手把刀拔下来,唰地带出一小股喷泉来,然后让人去低调得拿了金疮药,并嘱咐不能声张。
二虎伤心了,比起挨了一刀这件事情本身,阿牛对他拔刀相向更加令人难过,还有那些恶毒的诅咒,当兵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有今天没明天,最忌讳这个,然,二虎觉得自己也许真是该死,不知道自己死掉阿牛会不会不那么恨自己,会不会更加幸福……他戎马一生,绝少流血,更少流泪,然,为阿牛他流血流泪的事情做多了,不想到如今,落得这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