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为了保全自己而编出的荒唐借口。
她也不习惯对着另一个人解剖自己,解剖那个家。
就算这个人是这个世界上和她最亲密的人。
闻霜了解周晏清。
他出生于一个开明温馨的家庭,从小到大几乎都成长在光明里。他见过的疾苦很少,甚少真实置身于社会的阴暗面中。
打压式教育、卖女求荣的故事他肯定听过,但都是在虚构小说或者电影里。
他那么一个谦谦君子,皎洁月光一般的人,闻霜的故事对于他来说,会是天方夜谭。
闻霜没意识到,她不想说的原因还有一个:不为自己解释其实就是不戳穿闻有林在视频里的满口谎言,她想保全将死的父亲的颜面,尽管她早就被这个所谓的父亲卖掉。
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几秒,再次开口:“我不知道怎么才能降低对你的影响。”
周晏清胸口微微起伏,他根本不考虑这个问题。
他坐到闻霜身边,淡声问:“今天没上班也是因为这个?”
“嗯。”
屋子里很暖,但身边周晏清的体温吸引着闻霜,让她本能地想靠近。
可她忍住了,甚至小幅度朝旁边空位挪了挪,她说:“去店里之后经理找我谈话,我才知道有这回事。经理让我先回来,什么时候上班等通知。”
国际奢牌尤其注重品牌形象,就算闻霜只是一个小小的门店sa,他们也会严防死守杜绝一切她给品牌带来恶评的机会。
没当场开了她,已经算好的了。
周晏清静静听她说完,长臂从她身后抬起,轻揽住她瘦削的薄肩。
尽管眉心皱起,嗓音却带着安抚的意味,他说:“你本来也不打算长做下去,工作丢了就丢了。如果觉得光看书备考无聊,可以重新捡起老本行做化妆师。你来海城几个月也熟悉这里了。”
闻霜内心震动,惊讶周晏清居然顺从她的意思,不去追问那个为什么的问题。
她偏过头,直视周晏清的眼睛:“如果我真的背弃养育之恩,为了逃避支付无底洞一样的医药费才来海城的,你会怎样?”
“你是吗?”周晏清问。
“说不准。”
周晏清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两边唇角却没有预兆地扬起。
他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就算是,我为什么要怎样?我一定要变吗?”
他其实想说的是,这跟我喜欢你相悖吗?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道德完美、堪称圣人。
我喜欢你,因为喜欢,所以哪怕哪天你犯了法、杀了人,我也喜欢你。
周晏清不知道别人,他只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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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刮了一整夜,像是有一条不知形状的猛兽盘桓在高层公寓的窗外呼吸吐纳。
闻霜觉浅,再加上有心事,总也睡不踏实。
夜里不知醒了几次,但每次她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窝在周晏清的怀里,背后压着阿毛。
一个小型港湾。
任外面风吹雨打、天塌地陷,她很安全。
早晨,现身侧的床位是空的,掌心覆在床单上,上面还留有周晏清的体温。
闻霜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眼缝,看见旁边衣帽间橙黄色的灯光映在木地板上,像一滩蜂蜜。
“周医生。”闻霜撑着双臂坐起来。
男人清正的身形便立即从衣帽间出来,赤脚踩在那滩蜂蜜色上,笑说:“吵醒你了?”
闻霜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