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康擦干眼泪,心疼地看着自家主子,脸上露出隐忍凶狠的神色,“都是属下无能。回头我给他下药,保准他吃了原地下地府!”
“季康。”季山河低呵,他紧抿双唇,按住男人的肩膀,身量相仿的随从茫然回视,少爷?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沉稳持重的男人神色慎重,星目微敛,“所以,就算真的到了不可斡旋的地步……”
沉默了一瞬,低声道,“也该由我亲自动手。”
多花了点时间,洗漱完毕,季山河匆匆赶到正堂,却见男人已经候在那里,一身暗纹提花圆领袍,广袖高髻,端正持重,听到动静,一双利眼投来,看见是他,懒散颔首。
“坐。”
颇有眼色的侍人呈上早食,不多时,摆满了一桌,净手,擦拭,沈言提筷,夹了一个小巧的蝴蝶暇卷。余光却见磨磨蹭蹭落座之人,迟迟没有动弹,将糕点放入碗中,抬头,眉头一挑,“不合口味?”
“不是。”季山河瞠目结舌,“待会儿是不是还有人要来?这么多,要吃剩下了岂不浪费?”
“不会浪费。”
半晌,季山河才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愣愣地看着男人吃了又吃,直到他已然八分饱,超过往日的七分饱,沈言还在吃,那么个消瘦病态的人,吃的比他还多,他不由心惊胆战。
“那个……沈言。”
“怎么?”将最后一点素粥吃掉,沈言用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又有侍女呈上漱口茶,漱口清新,最后才是消食茶,独属于谷物的香气扑鼻而来,他轻抿一口,鼓胀的腹部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我是说,你现在还好吗?别勉强。”季山河神色古怪,“吐了可不好受。”
“实在不适,我会喝药催吐。”对于自己暴饮暴食之事,沈言并不在意,哪怕因此折腾的病了几回,每次依然我行我素。
食物顺着喉舌,落进胃囊,残余的充盈温暖,这行将就木的身子,才有那么一点活着的实感。
虽然感觉沈言状态不太对,季山河还是没有继续劝慰,吃都吃下去,催吐不更难受?而且,他神色微妙,一大早的,又被牵着鼻子走,他两的相处方式,突然就成老夫老妻似的。
心里莫名别扭,他扯开话题。
“你今日要出门?”穿的很是正式。
“嗯。”恹恹地喝了半盏茶,肚子隐隐作痛,沈言站了起来,宽大的袖子垂下,步履稳重,几步上前,自然地牵起了男人的手,“陪我走走。”
稀里糊涂被拖着走,袖子交叠,掩住了牵连的手,沿路有奴仆经过,欠身行礼,虽然都是目不斜视,恭敬有加,但他总觉得有双无形的眼睛,盯着他们牵合的手,被抓住的手微微蜷缩。像苟且的关系被公诸于众。
并肩而行,时有碰上宅里的奴仆,感觉到身边人越发不自在,沈言轻轻摆了摆,以示安抚,面上却是坦然,战国龙阳君,汉有籍孺闳孺,自古以来,同性相恋相合,虽非常道,亦有为之。
更何况,如今狎玩男妓,娈童之风盛行,达官贵人之间早已流传开来,少数还遮遮掩掩,有些已是昭然若现,带着貌美小厮招摇过市。所以,也不是全然见不得人。只是,那些人大多是逗趣取乐,旁人瞧了,最多说上一句风流。
他和季山河之间,也是这样吗?
互相慰藉,了却孤寂。
“松手,会被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