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深刻地知道失去在意的人是一种什么感觉,她双手圈上他的脖子,两人紧紧相拥。
一如好多好多年前,那个夜晚,那个被冠以救赎之名的拥抱。
沃田桑景晚,平野菜花春。
眼下三月中旬,蜀州蜀山,一梯一梯的油菜花,宣告春的到来。
蜀山空气清新怡人,大团大团的白云在明媚蓝空中缓缓流动着。
那一年,大羽。
他十五岁,竹意十六岁。
明朗少年嗅着带春香的风,背着好些书册,攀登险峻的山峰。
孙尚书说蜀州蜀山山匪猖獗,方圆十里乡民遭殃,特意派他前去查看一番。
他今日乃寻常书生扮相,只是教寻常更为朴素,任何贵重皇室的东西都未携带,任谁一看,都是一副普通书生模样。
不过小小山匪,何以需要引起朝廷这番高度重视?
按说顶多在朝中责令蜀州刺史管管尚可,何以引起孙尚书的特别关注,派了他来此险峻走一遭?
因为,他们怀疑此匪窝并非普通匪窝,而是珏人阴谋据点。
此时珏羽明面上关系往来都正常且频繁,遂羽国境内珏人倒是不少。
可若是大量珏人都聚集到一处,且专干些不义之事,那就得留意仔细去查一查。
李晟轩此行便是以书生身份路过为由,刻意教他们抓去,作探子进去打探一番,顺便再收集一些他们阴谋的证据。
他晌午时分上山的,听闻山匪多在傍晚太阳下山之后出没,遂他此刻惬意地躺在油菜花田梗边,望着天边云卷云舒,思索古人古言里的韵味。
经年流转,面对皇宫里各色人的冷言冷语他早已习惯。
自前几年梅羽大战,他在宫中的地位和处境便一落千丈。
娘亲进冷宫前对他讲的最后一句话是:
“切莫要记挂仇恨,凡事看开,你每日过的开心,娘亲每日便也会开心。”
遂他后来在宫中遭遇的众多白眼,冷嘲热讽,甚至拳打脚踢,他都从未放在心上。
他每日都过得无比开心自在。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待他不好,贤妃娘娘待他好,只是碍于皇后,她不敢太明目张胆地为他争取一些东西,生怕弄巧成拙,害他丢了性命。
孙尚书和苏太傅待他好,苏太傅是他老师,李晟轩在古籍文学上天赋异禀,遂很是喜爱他。
而孙尚书甚至颇有想扶他做太子的意思,可他如今水深火热,想安稳活着都是一件难事,更别提什么争夺太子之位了。
皇后母家位高权重,两个儿子又齐心协力,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有啥资格可跟他们争的。
这些年他几乎都是被孙尚书推着走,孙尚书不喜打仗不喜百姓受苦,遂看不惯圣上和太子的有些激进做派。
一直私心想扶持他,他李晟轩虽然对权位不那么感兴趣,但他到底是个懂得感恩之人。
孙尚书如此器重自己,全朝廷在他对面,而他身后就孙尚书一个人,遂他说明他就照做,不教他失望便是。
只是他还是缺乏些对权位争夺的主动和野心,因为娘亲说了,凡事看开,开心则是。
“害,先睡一觉罢,等太阳下山再到处去晃晃,看有无山匪来逮我。”
十五岁少年玩性还未褪尽,他随手拔了一根野草含在嘴中,脑袋上还戴着油菜花花环,别说这遮阳作用甚好。
双手枕在脑后,丝毫未感阳光扎眼,乃至一觉自晌午睡到了半夜。
时辰瞟了一眼睡的死沉的李晟轩,“咻”一下偷摸窜过。
天空披上黑衣,黑衣坠满繁星,错落有致。
四下里偶有不知名细微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