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抿了一口案几上放冷的春茶,转眸看向邢林台,问道:“你祖籍越州,现任越州刺史肖元杰,你可熟知?”
邢林台拧了拧眉,问道:“在回答先生之前,先生可否据实相告先生此番来越州的目的?”
白钰看着邢林台,一字一顿地说道:“假途灭虢。”
邢林台马上意会,问道:“野王想收越州?”
白钰一脸肃穆地看着邢林台,问道:“邢兄知道了此事,是赞成还是反对?”
邢林台低下眼眸,避开白钰锋锐的眼睛,吞吐道:“我……越州是我家乡,我希望野王能兵不血刃地收占越州。”
白钰抿了一口凉茶,道:“我也正有此意。”
“真的吗?”邢林台马上抬眸,激动万分,任谁也不想自己的家乡血流成河。
白钰笑着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邢林台,道:“这也是我带邢兄归乡的原因。此计若成,可避免双方过多的流血伤亡。”
“林台请教先生的计谋。”
白钰看向邢林台,眼神凌厉,说道:“你亲自动手,杀了肖元杰。”
邢林台赶紧向白钰跪下,道:“先生可知肖家与邢家是世交,那肖元杰是我舅父?”
“知道。”白钰专门让人查过邢林台的底细。邢氏一门在越州是名门望族,他曾祖父邢康伯寒门出身,武帝时科举探花,入中都为官数十载,曾高位兵部侍郎,因抓获八荒宫中细作,扫清间谍乱贼有功,被武帝封爵为“伯”,一时名动越城,誉满天下。后被中都八族构陷结党,被武帝褫夺封号,贬为庶民,令其终老家乡越州。其祖父邢渊是越州有名的商人,其父邢峻曾是肖元杰手下的一员大将,也是肖家的姑爷,肖元杰的姐夫。
“先生逼我弑舅,就不怕我将你出卖给肖家?”
白钰从怀中掏出了他的护命短刃,递到邢林台的眼前,道:“这里无人,若你不肯,现在就用这把匕首杀了我。”
白钰在赌,他在赌邢林台会对他敞开心扉,他在赌邢林台对“民本天下”的信仰和对旧主白皓宇的忠诚。
邢林台接过匕首,握在手中,看向眼无波澜的白钰,向地一刺,眼中之泪瞬间滴落,他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邢林台愿为野王杀敌建功。”邢林台说罢,随即向白钰跪拜叩首。
白钰犹疑地将邢林台扶起,等待着他的推心置腹。
邢林台左眼上移,开始回忆……
“三年前,跟随父亲东击东贼的袍泽病危时托人找到了我,对我讲出了当年父亲死亡的真相。四年前东贼犯胤,东州刺史廖征察觉东贼来势汹汹,赶紧派人向父亲所在的越州驻军请援,父亲率越州驻军星夜驰援东州,并立即派人将火急军情禀报肖元杰请求援兵,肖元杰早就不容父亲这个三军主将,遂以粮草筹集为由拖延出兵。父亲在东州宛城和袍泽浴血奋战,拼死掩护城中百姓出逃,坚守了三日三夜,最终不敌,壮烈牺牲。如果肖元杰能派兵及时救援,父亲也许就不会死,东州也许就不会丢。”
邢林台激动地潸然泪下,继续讲道:“当时肖元杰还联系了津州的荣升,说好要一起御敌,实则他计划要荣升做他的肉盾,好保他全身而退。当时东贼势如破竹,东州更是一夜破三城,他为了防范东贼细作,下令禁闭城门,致使东州百姓在越州城下互相踩踏,最后被东贼的先锋大将在越州城下残杀屠尽。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大胤奸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