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尘,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他叹了口气,“你就算生气,也不能嫁给陆穹衣,他不是……”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可他对我是真心的。他可以为了我机关算尽,他可以不在乎我和你的关系,不在乎我怀有身孕,只要我愿意,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八抬大轿娶我过门。哥,他爱我至此,我此生无憾!”
宇文楚天凝视了她很久,像在做最后的决定:“不行,我不会让你嫁给他!”
“你能拦住我吗?”
“小尘,你再给我七天时间,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她笑笑:“哥,我与陆穹衣三日后就要成亲了,我是真的想嫁给他,你就成全我们吧!”
他凝望她的笑容许久,抬起手探向衣襟,又放下,几番犹豫,最后还是伸进衣襟中取出一枚紫色的药丸:“既然如此,这个你服下吧。”
“这是什么?”她分明嗅到一股清淡的麝香味,虽然清浅,但她不会闻错,“这里面有麝香?”
“小尘,我们的孩子不能留。”
“什么?你说什么?”
“我们是兄妹,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必定残缺。”
她摇头,拼命地撑着身子往后缩:“不,不管他是残是缺,他都是我的孩子,我都愿意承受这个结果。”
“我知道,我也愿意。可是你有没有为孩子想过,他从生下来就要承担我们犯下的错误,以残缺不全的身体活着,背负我们的罪孽活着,他这一生要怎么过?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又何尝舍得,可这是我们犯下的错误,就该由我们承担这份痛苦。”
“不,我不要!”她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推他,却撼动不了他分毫,她甚至想用暗器,用毒药,可他偏偏百毒不侵,最后她只能选择威胁,“你要是敢动我的孩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就算你怨我,我也必须这么做!”
看出他心意已决,她急忙大呼:“表哥!陆穹衣!”可他立刻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无法动弹,也无法开口。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手中的药送到她的唇边。
她咬着牙不肯张口,他握着她的下颚,逼着她无法咬牙,不得不张开嘴。
药丸入口即溶,化作苦涩的药汁流入喉咙,她看着他的脸,那张曾经让她朝思暮想的脸,现在看来那么可怕,让她浑身发抖。
下腹微凉,阵阵颤抖,仿佛他们的孩子在害怕、在哭、在恳求。她干呕着,希望能将药吐出来,可什么也吐不出来。她只能用唇无声地告诉他:我恨你,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
拥着她颤抖的身体,细细抚摸着她的长发,他说:“小尘,有件事我从来没告诉过你,其实我娘在怀我的时候中了瑶华之水的毒,又服过至寒至热的火莲,我自出生便先天不足。在我三岁之前,我终日躺在床上,无力行动。那时候,我总希望我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上,我不想承受那样的痛苦。所有大夫都说我活不过五岁,只有我娘相信我能活下去。她寸步不离地照顾我,天热时她会坐在我身边给我扇风,用她枯瘦的手为我驱赶蚊虫,天冷时她会时刻把我抱在怀里,替我温暖冻僵的身体。她要我一定要坚强,要活着,年幼的我只知道要听娘的话,咬牙坚持着,坚持活过了五岁。小尘,那样的痛苦我不想你和孩子再经历一遍,你懂吗?”
他知道她会恨,会怨,要他亲手杀死他的孩子,他何尝不恨自己,可他必须这么做。
其实,在每次行事之前他都会服药,就是怕这一天的到来,不过千算万算,他还是没有想到,初次的那一夜已经酿成大错……
他本不想这个时候伤害她,可孩子已经四个月了,若再拖延下去,恐怕她也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他一定要狠下心。
“小尘,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心狠手辣,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
喉咙里还残留着苦涩的滋味,全身的冰冷让她剧烈发抖,身上却没有任何的痛楚。她知道,宇文楚天一定在药里加了冰莲,才可以让她在毫无痛楚的情况下失掉孩子,可怎么可能不痛?感觉到腹中的骨肉在慢慢脱离自己,那种绝望,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用尽全力想动一动,哪怕最后抚摸一下她的孩子,可是她动不了。最后一滴眼泪溢出,她明亮的双眸已经变得晦暗无比,再无光彩,而她,也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零落、凋散。
宇文楚天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她的头,将她紧紧拥抱在怀里,在她耳边痛心地低语:“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苦涩地笑着。过不去了,她真的熬不过去了。她爱的人变成了哥哥,她的孩子被亲生父亲扼杀在腹中,而这世上唯一爱她的男人,也被她亲手下毒害了,她一边享受着他的爱,一边利用着他的爱,也许这份亏欠,只能用她的命来偿还了。
苦涩慢慢变沉,她的思维也渐渐昏沉,应该是他特意在药中放了催眠药吧,能让她在这种情况下睡着,药量一定不小。
仿若大梦三生一般,落尘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沋沋也醒了,正在看着她。她摸摸下腹,除了生冷微凉之感,并无异样,可她能感觉到腹中的骨肉气息在减弱。
“沋沋,快,快去请大夫。”
沋沋愣了愣,立刻跑出去请大夫和陆穹衣。
她凝聚全身的灵力去抵抗下腹中的阵阵冰冷,灵力用尽,她就强行聚集,即使她明知道过度地虚耗灵力会让她油尽灯枯,但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大夫和陆穹衣急匆匆赶来,折腾了一日,又是针灸,又是烧艾,陆穹衣把千年灵草都翻了出来,为她护住心脉。她一直忍着没让自己昏厥,用自己透支的灵力坚持着,守护着。
最终,她还是没能保住孩子,大夫告诉他,孩子已经没了心脉,让她不要再强求了。
眼泪已经流不出来,好像连悲伤的力气都没有,她睁着眼睛,眼中却什么都看不见。她仍不恨他,也不怨他,只希望今生今世,与他永不相见!
又是日落时分,落尘眯起眼睛看外面的阳光,冷不防咳嗽两声,陆穹衣上前扶住她,她抚了抚唇角,猝不及防,一口鲜血涌出,落在她胸前的雪白纱衣上,如同晕染开来的晚霞。
陆穹衣问道:“是他做的,对吗?他为了和孟漫在一起,竟连亲生骨肉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