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嘿嘿······”
“好啊~”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朕的儿子里,便又多出来一个混账······”
听着天子启这阵夹杂着怪笑的讥讽,刘非只唉声叹气着,将头低的更深了些;
反应过来之后,刘非的心中,便悄然生出了一丝疑惑。
——又?
——父皇为什么要说又?
——难道,我不是唯一的混账······
作为混账界的前辈,对刘非心中的疑惑,刘胜自然是一无所知。
听到天子启这一番明显有些夹枪带棒的话,又回想起前几日,天子启在那几位老兵老农面前,所展现出的另一面,刘胜再三思虑之后,终还是站起了身。
走到天子启身前,按照臣子进谏时的礼节,对天子启郑重一拜;
待天子启孤疑的抬起头,刘胜才在天子启身前跪坐下来,面容也随之一肃。
“今天的事,儿臣认为,并没有什么不对。”
“《诗》博士辕固,且先不论其比二千石的秩禄、读过圣贤书的经历;”
“——单就是生而为人,就应该知道尊重老者、尊重上位者的道理。”
“但今天,辕固却当着父皇,以及儿臣、五哥的面,将我汉家母仪天下的太后、先太宗孝文皇帝的发妻、父皇的亲身生母,贬低成了乡野之间的村妇。”
“这样的举动,别说是把辕固整个丢进兽圈了;”
“——就算是先剁碎,再一块儿一块儿丢进猪圈,也绝对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神情严峻的道出一语,刘胜面上也立时涌上些许怒火,又稍转过头,朝刘非的方向一昂头。
“至于五哥,作为皇祖母的孙儿,亲眼看见有人当着自己的面,用那样的污言秽语侮辱自己的祖母;”
“如果就连这样,五哥都没有怒而拔剑、血溅五步的勇气,那五哥,也就枉为人子了。”
言罢,刘胜又正过身,深吸一口气,望向天子启的目光,也终是带上了满满的郑重。
“作为儿子,本不该指责父母双亲的错误。”
“但儿臣,不单是父皇的子嗣,同时也是父皇的臣下。”
“如果看到父皇的错误,却不立刻指出来,这有违人臣之道;”
“如果让父皇因为这个错误,而被外姓的臣子当众指责,更是有违做儿子的本分。”
“所以,即便是在儿臣说完这些话之后,父皇要赐儿臣一盏鸩酒,儿臣,也还是要说。”
“——今天的事,父皇,做错了!”
“——父皇不应该允许那腐儒辕固,当着父皇的面,那样羞辱皇祖母!”
“——因为这,不光关乎皇祖母的威仪,也同样关乎父皇的名声,以及在臣子心中的威仪!”
“如果因为今天的事,就让朝中的百官公卿认为,父皇是个不孝顺母亲、不在乎母亲是否被侮辱,甚至纵容臣下胡作非为的君主,那以后会怎么样?”
“岂不是人人都要学他辕固,要骑在皇祖母头上拉屎撒尿,却根本不用担心父皇会责罚、会怪罪吗?”
神情满是坚定地道出这番话,便见刘胜毫不畏惧的抬起头,将目光与端坐上首的天子启对在了一起。
足足三息过后,刘胜才又深吸一口气,毫不做作的伏生叩首。
“儿臣说完了;”
“如果父皇要赐死,儿臣,且先谢过父皇······”
看着刘胜洋洋洒洒道出自己的‘罪证’,又视死如归的俯首在自己面前,天子启面上,只一阵阴晴不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