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一旁的刘非,都因为‘兄弟俩今天要交待在这里’,而低声哭泣起来,天子启才缓缓张开那干枯的嘴唇;
“去;”
“给朕取碗水来。”
“润润嗓子,朕再给你这小子细说。”
();() 闻言,刘胜只稍一愣,便漠然起身,到殿外取来了一碗温蜜水;
而在御榻一侧,刘非却依旧沉浸在‘即将殒命’的哀伤之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此刻的刘胜,却是顾不上去安慰五哥刘非,只将手中温水轻轻放在天子启面前,便又回到先前的位置跪下身来。
待天子启灌下一口蜜水,又舒坦的长呼出一口气,刘胜才坐直了身,静静等候起了命运的裁决。
“辕固,是儒生;”
“是先太宗孝文皇帝,亲自任命的博士。”
“虽然学问、人品都很差,但在关东的文士心中,却有着很高的地位。”
“对于辕固的为人,朕非常清楚;”
“——辕固今天的所作所为,也同样让朕感到愤怒!”
说着说着,天子启便猛然拔高了嗓门,也终是让御榻旁的刘非一惊,顺带停止了低闷的啜泣声。
便见天子启深吸一口气,将胸中怒火压下些许,才继续说道:“对辕固这样的人,朕也感到非常的厌恶。”
“但早些年,先帝曾交代过朕:除非是大逆不道、举兵谋反这样的大罪,就绝对不能用强权,惩治辕固这样‘享誉天下’的文士。”
“甚至即便是犯下大罪,只要没有十分确凿的证据,便也同样不能治罪······”
“——朕,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也不是一个很贤明的皇帝。”
“先帝这番教导,朕,也并不能完全明白。”
“但朕知道:先帝是对的。”
“就算朕不能理解,也必须按照先帝的嘱托,尽最大的可能,善待这些令人厌恶的文士。”
“这不是因为朕,还妄想着效仿先太宗孝文皇帝。”
“而是为了宗庙、社稷的安稳······”
以尽量平和的语气,道出这番半带自谦,半带虚伪的场面话,天子启又拿起碗嘬了一口;
不等天子启说出下一句话,话头却又被跪坐于御榻前的刘胜接了过去。
“儿臣认为,辕固今日的所作所为,正是大逆不道!”
“父皇、儿臣,还有五哥,都亲眼目睹了此事!”
“——证据~!”
“——让天下人信服,并且不会因为此事,便认为朕是在‘残杀文士’的证据~!”
不等刘胜话落,便见天子启猛地皱起眉头,手中水碗也被重重放回眼前的御案!
直勾勾盯着刘胜看了好一会儿,天子启才又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怒火压制下去,语调阴冷的最后补充了一句:“不要再说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
“朕,还没愚蠢到需要自己的儿子,教我怎么孝顺母亲、怎么做皇帝的地步。”
略有些烦躁的说着,又拿起碗嘬一口,在没人看到的角度稍一咧嘴,天子启便又指了指御榻旁,仍目光呆滞的皇五子刘非。
“让你把太后请来,自己跟来也就罢了;”
“——怎么把老五也带上了?”
见天子启明显有些不耐烦,刘胜纵是仍有些不满,也只得悻悻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