哓在此楼将就着睡了一夜后,便摘去面罩,向雾岫山而去。
或是说,向覆灭的蛊山归去。
雨湿青石,路遇一处寺庙时,哓打了个转弯,进去求签。
哓并未急着看签,只是留在手里把玩,好似在静候什么人。
直至一方丈缓缓现身,眉眼相貌有几分道不明的熟稔,哓才笑而不语。
方丈问:“施主绝非凡人,来此地所为何事?”
哓:“方丈也绝非凡人,又何出此言呢?”
方丈攒眉:“施主来意不善。”
哓不由失笑:“方丈言之有过了,我虽不是好人,但也只想为仕途求个新的姓名而已,何必这般防我?”
方丈叹惋:“施主不是在等老朽主动现身么?”
哓直言:“方丈是个明白人。”
方丈低垂眉眼:“老朽不明白,我寺与仕途之路背道而驰,为何还要特意求个姓名。”
哓:“往东边求仕途,是要享得紫气东来;我往西天去,是要见见天光。”
方丈喟叹:“施主分明是要毁了天光。”
哓嗤笑:“那又何妨?方丈在此地守了这么些年,可有一日想过要出去么?”
木鱼被雨水击出声响,方丈却静默。
“既然没有,为何要指责我的不是?”哓笑面依旧,“罢了,我只想问问,方丈可愿赐名?”
“……但请施主谅解老朽一回,”方丈踉踉跄跄往屋内走去,抽干了气力,“就此忘了我们罢。”
望枯惊异抬头。
哓爽朗大笑:“好,多谢方丈赐名——那便就叫‘忘尘’罢,姓氏,便取一‘休’字,如何?”
方丈离佛堂只有一步之遥了,闻声罢,竟一头栽倒门槛上。
小和尚撤了扫帚,大呼大喊:“霁尘方丈!霁尘方丈!怎、怎的没气儿了!快来人呐!”
可惜,偌大个寺庙,只因今日前来燃灯续昼的香客太少,便留他一人当差。哓……不,休忘尘这冷血之人,充耳未闻,且行至大道,决然离去。
他仰头嵌入这磅礴大雨:“怎的如此惧怕呢……我可没想索命啊。”
他叹着,笑着,喃喃自语着。
“日后,岂不是要给我安插弑父弑母的罪名了?”
……
望枯有八成把握肯定,此人正是休忘尘的生父,名为“尘”。
至于生母,应当命数已尽。
只因休忘尘还未丧尽天良,特意绕去寺庙的后山,跪于一处并无杂草的墓碑前,就着雨势,更尽一杯。
——对生母倒是敬重太多。
“尘”驻守此地,多是要给妻守岁。
可想休忘尘生母之名,应是“霁”。
霁月光风,清尘脱俗。
却生了个混世魔王。
而此个“魔王”,去往十二峰,也需历一场正儿八经的修真大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