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一边留心着贾代儒的脸色。
贾瑜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当年他外祖父将房契交予了贾代儒,其实他来之前已经特意去祖宅看过了,现里面早已住了别的人家,他心知自己外出修道五年,此中定然出了变故,这才来寻族中这位辈分最高的老人问询。
贾代儒闻言一愣,面上果然浮现几分难色:“这”
他当年是接了房契,可没过多久便被宁国府那边儿派的人给收了去,前年听说那宅子里又住了人,不知是被卖了还是给人租了去。
他原想着贾瑜离家修道没个音信,多半是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今儿却寻他来要房契,这可将他给难住了。
不过转眼他又想开了,反正那宅子自家又没占了去,他也没什么理亏的地方,那东府的珍哥儿是族长,贾瑜小子只管寻东府要去便是。
但有些话他不方便多说,于是看向了一旁的贾瑞。
贾瑞虽不学无术,但也不是个痴傻的,转念间就会了意,对贾瑜道:“瑜兄弟有所不知,近些年爷爷一直操持着家塾,且年事已高,便不理会族中别的事务了。
如今族中大小田屋产业,都是族长那边儿在管着,这事儿你得去了东府才会有个着落。”
贾瑜听罢点点头,心下多少明白了些缘由,道:“原来如此,多谢瑞兄弟告知。”又看着贾代儒告罪道:“今儿到底扰了老太爷清净,还望见谅。”
如果房契真落在了贾珍手里,他想要拿回来怕是得费上一番周折。他前世看过《红楼梦》,自然知道贾珍是个贪婪好色之徒。
宁荣二府里的人,仗着国公府的势头,更是害了不少人命,想要他们将吃进去的给吐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贾代儒道眯眼笑道:“不妨事,你回了族中还能来看我这不顶事的老骨头,我只有高兴的理儿。”
言外之意却是表明自己年岁大了,管不了事,若以后有什么麻烦,也别来寻他。
贾瑜两世为人,前世也在职场上摸爬滚打过几年,自然明白这老头儿话里话外的意思。却不接茬儿,而是看着贾代儒的脸色道:“这些年,我在道观中跟着外祖父和师兄们学习岐黄之术,得了些皮毛,方才观瞧您老面色,似有微恙,不如让我为您诊治一二?”
贾代儒道:“不曾想你还学了医术,若是学好了,这也算是个安身立命的本事。也罢,既然你有这份儿心,就来给我瞧瞧。”说着坐在了梨花木椅上,将手腕摆在旁边的茶几之上。
贾瑜便走上前去,伸出手指摸起了贾代儒的脉象。
几息后,贾瑜问道:“老太爷最近是否会半夜早醒,又迟迟难以入睡?”
贾代儒眼中略带惊奇,这数月来他多是睡到夜里丑时就会苏醒过来,之后翻来覆去直到天亮也难以入睡。
没想到贾瑜把脉片刻竟然便诊得出来,便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贾瑜又道:“可是心中有烦忧思虑萦绕不散?”
贾代儒这下心中更奇,又看了看一旁的贾瑞,叹气道:“然也。”
他儿子儿媳早亡,膝下只有贾瑞这个亲孙子,到老来唯希望这个亲孙子能够成才,所以这些年来一直严加管教,可事不遂人愿,到头来现终究还是个不成器的。
想他一生,仕途不顺,到老还是个童生,早年丧父,中年丧子,老来连孙子也眼看着要没指望,唉子曰五十而知天命,难道他真是命里注定如此吗?
“以我观之,是肝血不足之症,肝乃藏魂之所,您老若长久如此,怕是会伤了心神,损耗元气。”
旁边贾瑞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他也看得出贾瑜应该是诊断对位了,赶忙问道:“瑜兄弟,这个严重吗,该如何治?”
贾瑜道:“我开个方子,你拿去找家药铺,将老太爷的症状与那大夫说了,若是没有问题,服药调养便是,不过嘛”
“不过什么?”
贾瑜笑了笑,对一旁贾瑞道:“不过我这方子只能起补养肝血之作用,老太爷心中思虑烦忧过甚,若要解忧,还得看瑞兄弟你的作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