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霖感觉有人在踢他。
“喂,直娘贼,别睡了……”
他别过头,迷迷糊糊将睡姿由仰面朝天调整成了更舒服些的侧卧,枕着单臂,依旧放肆地打着酣。
屁股剧痛,显然被谁狠狠踢了一脚。他猛地睁开眼,眼前乌漆抹黑一片,只影影绰绰到一张尖嘴猴腮的面孔晃荡着,一两滴口水滴落在他脸上。
谁?王霖吓了一跳,下意识坐起身来,倒抽口冷气。
这……什么鬼地方?
一股浓烈的混杂了各种腐烂味道的臭味扑面而至,险些没熏死他。他立马屏住呼吸,右手迅速向腰间摸去,却只摸到了硬邦邦的髂骨。
枪呢?!
眼睛适应昏暗环境视野所及便渐光亮了些,他终于清了周遭的情况,身子底下不再是柔软的皮沙发,而是潮湿的枯草,身后还有一排海碗粗细的木栏,头顶有个磨盘大的天窗,投进淡如霜雪的月光。
他大惊失色,似乎、竟是一间牢房?!!
脑子里紧接着就是一片浆糊。连续三天三夜蹲守抓捕上了国际刑警组织红色通缉令上的连环杀人案嫌犯,导致他当时身体和精神都处在了頻临崩溃的状态,一阵阵心慌气促,为避免猝死或心梗,他才被属下催促着进办公室睡那么一小会。
结果……
“你这厮着文绉绉,却是雷公投胎么?呼噜声跟打雷一样,搅得俺头昏脑涨。”
隐约见身前有个细小干瘦、獐头鼠目的青年,撇着两抹狗油胡抱怨着,慢慢又溜回了角落,坐下来背靠墙,嘴中还叼着一根杂草。
王霖木然。
执法森严的刑警队长反倒被抓进了大牢,这是在做梦么?
手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紧攥住了一捧枯草,此时脑子里轰得一下炸开,仿佛被人投进了一块巨石,激起惊涛骇浪。庞大的信息流窜、乱七八糟的情绪如熊熊大火,他到一个眉清目秀的人影在火焰中摇曳,转眼灰飞烟灭。
大宋,重和元年。
4月初。
东平府,清河县大牢!!!
王霖嘴角略抽,这竟穿越了。不过与这些年越来越多的穿越者前辈相比,他这开局委实有点特别。
他是在沿海工作的山东人,与这位清河县19岁的穷生同名同姓,身世也极类似,父母双亡后家道中落,不同是他刑警学院毕业进警队一路快速成长,穷生则沦为本县富户张某家的私塾西席。
果然“才子配佳人”及“穷生多艳遇”的历史周期律颠扑不破,多情英俊的教先生来张家不久,就上主人家的美貌使女,好日子随即到了头。
实际上郎情妾意也没两天,啥也没来得及干,最多就牵了牵手、送了两首情诗,就被气急败坏的张大户棒打鸳鸯。
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穷生根本不知自己触碰了怎样的禁忌,老乡绅朝思暮想一直未曾得手的禁脔,以为被他偷偷拔了头筹,那口无名妒火烧得……张大户家好几天都鸡飞狗跳。
于是张大户家第二天夜里就丢了一宗金银财宝,实际这包东西中的一部分最后进了本县钱谷师爷胡珍的腰包。
就有了接下来无妄的牢狱之灾。
不过也没受什么罪,确切地说,知县老爷惊堂木一拍,那句“再不从实招来定打不饶”的例常狠话刚撂下,穷生就高举双手畏打成招。
也太怂了。
王霖深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眼前很自然浮现起那个脸衬桃花、眉弯新月、纤腰袅娜、窈窕生香的小娘子。
她叫潘金莲。
此时西门庆还远在阳谷县,情窦初开的潘金莲根本不识武大郎,满心只有王霖郎。
我姓王,我的邻居武大郎?
还真有点意思……王霖以手扶额,若非自己穿越取而代之,估计以穷生这怂样就算出狱也断不敢再招惹潘金莲了。前者应照旧会嫁给武大,既定的轨迹浩浩荡荡不可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