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莫不噤声。
上官玗琪此语,可以见对谢朗的认识十分深刻。
与武林高手又或者剑仙相比,谢朗只是个普通人,但他亦有自己的成就。若非多年自律极严,心怀大志,毫不懈怠,他不会自谢家众多芝兰玉树中脱颖而出,自一个平凡无奇的儿郎一跃而登大宝。
但令阿秋震撼的,却是上官玗琪这份对谢朗独特的认识。
君王立于中朝,一言一行天下人均可见。但此前朝后宫所有在场之人,对于谢朗理解之深刻,恐怕没有几人能达到上官玗琪的眼光。
但她旋即想起上官玗琪的出身:百年上官,江左第一门阀,是世代从龙之族,男多宰辅,女多后妃。大概对于君王的认识和侍君之道,恐怕没有几个门阀会有上官氏积累世传的政治眼光和老到经验。
上官玗琪再度望向阿秋,以不带任何偏见的口吻耐心道:“坐在他那位置,他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女子。至于他中意谁,并没有意义。与其说是君王的残酷,也可说是他的自律。”
阿秋心中如雷轰鸣。上官玗琪是在借机提点自己。
若她真的想成为太子身侧的那个人,就必须使得自己对太子有用。否则无论太子多么偏爱于她,她都恐难遂意。
但令阿秋震动的,仍然是看似淡泊的上官玗琪的拳拳苦心。
她明明是整个王朝最合适成为未来皇后的女子,却偏偏无意于此,反而一再地指点于自己。这便是剑仙卓然独立,遗身世外的风度吗?
十二冕旒重重垂坠下,珠玉轻晃,将谢朗威严中透着锋锐的面容掩去大半。
此刻殿内静寂无声,只有万岁公主步步行来,足间系着的金色璎珞铃铛出清响。
万岁公主到得离谢朗三步之地,阿秋已见宸妃李岚修一贯温婉宁和的花容上,显示出注意之色。
兰台令赵灵应,亦不动声色向着谢朗的方向偏了偏身子。
她们都是飞凤卫出身,对于靠近天子的外人本能警惕。
万岁公主双掌交叠,高过头顶,俯伏而拜,略带沙哑的优美声线道:“奴龟兹国遗女万岁,代关内侯向大衍陛下请安,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她抬起头来,又以盈盈美目仰视谢朗,续道:“奴在塞外,不曾见过中土人物风华,今徙千里,有幸至于上邦,见大国泱泱风采,政出有方,心为之折,恳陛下能收容奴于贵宫之侧,哪怕为奴仆粗婢,亦胜过奴于各国间流徙辗转!求陛下垂怜!”
她这番话毕,立即重重以头叩地,长拜不起。
谢朗的第一反应,即是以目光投向客席之上的李重毓。
这支乐舞团是他所赠,万岁如此恳切乞求,想要留在君王之侧,这想法究竟是出于李重毓还是万岁本人,谢朗必然要考虑。
李重毓见得谢朗看向他,洒然起立,持杯道:“不瞒陛下,此女于关外携整支乐舞团投奔我朔方军,而军中乐舞无用,李重毓故带来以献陛下。陛下愿留,又或者不便留外族于宫廷,皆可随意,完全不必照顾臣的面子。”
他言毕大笑,随即坐回席上。
这几句话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