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荣身上的印鉴丢了,他身上压根没有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可路以卿和沈望舒却都很相信自己的判断,因此也并没有质疑过卫景荣的身份。
然而两人听过卫景荣的一番话后,却都不由得陷入了沉默,甚至还有些惊疑不定。
之前对所有人都藏着掖着的卫景荣,此时无比坦诚,也无比光棍。他对二人道“两位以为,我卫家军面对秦国寇边时一退再退是因为什么因为我们卫家军浪得虚名,不堪一击吗不,不是的,是因为我们穷。我们的兵器损坏,衣甲不足,甚至就连维持日常的粮草都不够”
坚韧沉稳的少将军面对着“衣食父母”,已是破罐子破摔,他没等两人反应又问“你们以为如今的卫家军还有多少人十万不,没有十万,连五万都没有。十万大军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的卫家军早养不起这么多人了,我们只有三万的常备军,还有两万人在西凉开荒。”
说到这里,卫景荣笑了,笑得嘲讽“那可都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战士,可他们却不得不放弃了刀剑,改拿了锄头。为什么因为他们吃不饱饭,他们的同袍也吃不饱饭,朝廷的粮饷从十万人用度,到八万,到五万,到如今只剩下一万。一成的用度要养十万大军,真当大家喝西北风能活啊。”
路以卿和沈望舒听到这里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间,眼中具是震惊与疑惑卫家军境况艰难至此,翻盘反杀还有可能吗,路以卿那个梦还能信吗,她们真的还要留下吗
许是二人目光太直白,也许是卫景荣太过敏锐,他一下子就猜到了二人所想,便无奈的勾了勾唇说道“我不知二位为什么会在此时来西北。可我虽是卫家军的人,也劝二位一句,这里真是个是非地,你们没必要踏足,好端端的在长安做你们的富贵闲人不好吗”
路以卿闻言沉默了,她之前还想着来西北卖酒,可就卫家军这情况,饭都吃不起了,还买什么酒啊甚至这场战事的胜败她都没了把握,就此离开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她抬头了卫景荣坚毅的脸庞,想到他口中保家卫国,却连饭都吃不饱的卫家军,心里却有生出了敬重与不忍。因此她犹豫再三,终于问了一句“我那一船粮食,你们能吃多久”
卫景荣想也没想,抬手竖起了三根手指“三个月,加上余粮,够我们全军吃三个月。”
本就受困于粮饷的卫家军,在开战后又有折损,如今号称的十万大军不过剩下两万余人。但一船粮食其实也不够他们吃三个月,三个月是省着算的,或许还加上了这期间卫家军的人员折损。可无论如何,三个月的粮草也不算小数目了,至少足以让缺粮的少将军亲自来迎。
路以卿闻言垂眸想了想,又回头去了沈望舒,忽而咬牙问道“那好,我问你,三个月的时间,够不够你们卫家军反杀回去”
卫景荣听到这话怔了怔,向路以卿的目光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就卫家军现在缺衣少粮的情况,别说杀回去了,就是想守住云擒关都不容易。他们不缺能征善战的将士,或许也不缺士气,可现实条件太残酷,让这位少将军都不敢去想反杀的事。
然而紧接着,他却听路以卿继续说道“三个月,如果你们卫家军能够反杀回去,能够重新在凉州站稳脚跟。那么将来你们卫家军所有的粮饷用度,我全包了”
这话简直不是夸下海口能够形容的,见过大世面的卫景荣都被惊呆了。
沈望舒听了也是一惊,下意识上前两步抓住了路以卿的衣袖,扯了扯低声劝她“阿卿你别乱来,那可不是一朝一夕,十万大军的用度你如何能这般轻易的应下”
是的,十万,不是三万也不是两万,卫家军的建制便是这么多,有粮饷有底气肯定不会再缺人。
路以卿向来听沈望舒的话,可这一回她却轻轻挣开了沈望舒的手,兀自上前一步盯住卫景荣“我说到做到,就你敢不敢应下。”
卫景荣又是一怔,他着少年稚气眉眼中的坚定,忽而也生出了两分豪情“秦军来袭也号称十万大军,可我敢说,我们卫家军就算只剩下两万人,也比他们厉害。只要让兄弟们吃饱饭,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打回去有什么不可以的”
说到这里,他终于勾起唇露出两分自傲,甚至连带着刀伤的下巴都微微抬起“可别到时候咱们赢了,路郎君却因为出不起钱赖账了,那你们路家商行的名声可就毁了。”
路以卿一点不在意他的挑衅,上前两步抬起手“击掌为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