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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说了。”夏堇沉下了脸,“对卫大夫和薛大人。我们应该心存感激,但切不可有非分之想。你刚才的话,这辈子我都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类似的话。”
钱妈妈见夏堇说得疾言厉色,急忙唯唯应下。夏堇在回去的路上暗暗留心了一下,卫家的宅子与母亲居住的小院隔了整整四个宅子。原本她就觉得自己亏欠了卫晨,这下更让她愧疚不已。
她回到先前的屋子,才刚坐下,卫晨从院中折回,说道:“你回去告诉江老爷,三天后我就回去。这几天我在给江公子准备药材。”
夏堇点点头。艰难地说:“先生,大恩不言谢的话,我已经说了无数次……”
“那就不必说了。”
“先生。您用来买宅子的银子,还有母亲平日的花销,赵大夫的诊金……”
“最后我会一并与你算清楚的。”卫晨再次打断了夏堇。
夏堇见他似乎很不耐烦这样的话题,不知应该如何接口。
卫晨一早看到夏堇眼眶红肿。他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心下犹豫是否应该趁着当下的机会。把某些话挑明。静默中,夏堇悄悄抬眼看了看他。在她眼中,他本来就很消瘦,这会儿已经瘦得整个指关节都凸起了。
“先生,前些日子您突来离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他们让你独自过来找我。恐怕我离开江家的那天,你也不得不走。”卫晨答非所问。
“先生,我明白。”夏堇尴尬地点头。“是我累得您名誉受损。”
卫晨没有接话,只是抬头看着天空。他以为这一世的她没有嫁给他,她就能平顺安康一辈子,结果她还是死了,同样是母子双亡。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只是同情夏堇,可这会儿他很想和老天赌一赌。赌他能不能挽回她的命运,让她免于惨死狱中的结局。
想到这,卫晨突然开口:“不管他们为何误会我们的关系,这事总是与我有关。待你母亲的身子好些,我让人在其他地方给你们按个新身份。你喜欢南方还是北方?”
夏堇原本就曾想过,请薛子昂替她们母女办个假身份,卫晨这话无疑是正中下怀。
卫晨看到夏堇眼中的感激,急忙撇清:“不用再说什么大恩不言谢的话。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更不是为了你母亲。”
“先生,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卫晨摇头,“不过你要知道,江公子的病情可能随时恶化,而江老爷,他一直在四处找寻大夫取代我,所以你母亲必须尽快好起来。这也是今日我为何冒险让你见她的原因。”
“先生……”
“我已经说过,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们母女,所以你不用感激我!”卫晨一下子恼羞成怒了。
夏堇愣在了原地。她从卫晨的脸上看到了痛楚。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她绝没有看错。“先生,虽然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是我可以听你说……”
“你让我说什么?说自己如何如何无能?”卫晨脱口而出,又急忙掩饰情绪,“你走吧。过几天我就会回江家。”说罢转身而去。
回江家的路上,夏堇一直在想卫晨的话,还有他脸上的表情。原本她以为他只是生性冷淡,可这会儿她又觉得他一直生活在压抑中。他在自我折磨。
直至马车驶过两条街道,夏堇才想起了崔文麒的书信。确认车外无人监视,她悄然打开了信封,信上只有一行字:“堇妹,我会想办法救你离开江家。我们远走高飞。”
看完书信,她迅速把信封连同信纸藏在了衣服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崔文麒衣衫褴褛,全身脏得似在泥堆里打过滚一般,可这封信却是干干净净的,白如飞雪毫无瑕疵,而信纸是上好的宣纸,就连墨汁也是乌黑透亮,浓淡恰到好处。他已经容不得她不怀疑他了,只是她不明白,他这样子出现,是为了什么?
回到江家,夏堇按照卫晨的说辞,向江光辉和小潘氏回禀了一遍,便借口回未明阁换衣服,把崔文麒的书信烧了,这才去了池清居。
在江世霖的床前,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卫晨满是痛楚的表情,还有他的过分消瘦和苍白。趁着绯红出去端水,她低声说:“刚才我见到了卫大夫和崔文麒。我很担心卫大夫。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他随时会死……至于崔文麒,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廉价。看着他在信上说,他要和我远走高飞,我竟然不会伤心,不会生气,反而只是觉得可笑。他想继续欺骗我,就应该想得周全些……”
就在夏堇再次把江世霖当成树洞的当口,竹青已经站在了江光辉和小潘氏面前,她低头陈述:“奴婢进了院子之后,就一直在廊下侯着。卫大夫和三奶奶在屋子里说了两句话,卫大夫就去院子里晒药了,半个时辰后才回屋子。不多会儿,奴婢隐约听到卫大夫很生气地说了一句‘无能’什么的,就请三奶奶回来了。”
听到这,江光耀原本就阴沉沉的脸色更加黑得像锅底一般。“李大嫂果真去了夏家?不是她故意支开她?”他询问。先前夏堇已经把路上发生的插曲简略叙述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夏芯想嫁卫晨那一节内容。
竹青点头,把经过叙述了一遍。小潘氏听她说的与夏堇所言并没出入,便让她离开了。待她一走,江光辉生气地说:“他说‘无能’什么的,是不是她怪他没能力带着她远走高飞?”
“老爷,您刚才都听到了,按照竹青所言,他们前前后后不过说几句话,不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