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唯有齐湄身份尊贵,敢逢节宴与他插科打诨,撒一撒娇。
但这也仅限于她“有母后依仗”和“问心无愧”的时候。
此刻,两个条件都不满足。
齐湄不敢怠慢,战战兢兢入了宫,被告知皇帝在椒房殿,想来是“兄长”与“嫂子”同在的局面,不会严厉到哪里去,心下稍宽。然而思及李弈同皇后的关系,又迟疑了。
她先见了朱晏亭,行罢礼,错身时,轻轻拽她袖子“皇嫂要为我求情。”
朱晏亭沉心中对那日的事自有评判,面对齐湄的撒娇,面上含笑,目里无波。
示意她速去侧殿见皇帝“你皇兄久等了”。
这日齐凌是阴着脸回来的,人虽到了,却还无暇与她说只言片语,只把椒房殿扫开半边,当了个“会客堂”。
据说今日早上宣室已经门庭若市半日,来了这里也没有止住。
这是独属于今上的奇怪景象,在先帝一朝从未出现过。
先帝在与不在,一切运转如常。
而当今对下严苛,人在长安自然是个威慑,一旦离开,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事都会接连发生。
这也是齐凌日渐集权,打算以尚台统领一切造成的绕不过去的死结毕竟一个人只有一身双目两耳两手。
他不在这几日,齐湄惹出来的事还只算其中不太过分的。
最让皇帝头疼的是廷尉张绍的外甥打死了长亭侯郑安府上的客卿,目前双方都咬住要一个说法。
这个客卿与文昌侯孙长君还是忘年之交,导致了文昌侯也加入了讨伐张绍的队列。
一下子牵扯了三方的势力。
明面上有错的张绍却是齐凌的得意战将,在拷问元初元年叛乱的常山王、元初三年叛乱的燕王世子齐振及家人、吴王齐鸿家人等诸多事上效力颇多。
而张绍本人与长亭侯郑安有私仇据说郑安曾经在长安市上以竹简劈张绍之面,狠狠的羞辱过当时还是小吏、寒门出身的他。张绍后来对他展开了报复,未果,一来二去,郑安还施计逼死了张绍的父亲。
这次张绍外甥打死他府上客卿,双方各执一词,为这事早上已经在宣室争了半日,也没争出个是非对错。
齐凌正是焦头烂额时,齐湄来得迟,也来得不巧。
她进入内殿,见齐凌坐在巨大的案台后方,身着海水青的锦袍,面色隐于卷帙浩繁之中,不清楚。
齐湄强凝心神,规规矩矩行礼“陛下胜常。”
齐凌问“知道唤你来做什么”
“是我擅拦后将军的事。”
“你也知道。”
齐湄声音发着颤,仍娇嗔道“皇兄,他太不识好歹。我知道皇兄想我嫁给他,但他一而再,再而三拂我的面子,我不”
齐凌抬起头,她的话便截在了一半。
他抬手示意曹舒,曹舒弓着背碰上一漆盒。
“你。”齐凌示意她。
齐湄望着那盒,心里生出异样,眼皮突突的跳起来,她喉中轻轻吞咽,抬目望向皇帝,在他不容拒绝的目光中用颤抖的手指慢慢掀开了盒盖。
“啊”
一声惨厉尖叫。
齐湄啪的一声猛的打翻了漆盒的盒盖,花颜失色,瘫倒在地,胫股软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