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纱望着眼前这丫头,眸子好奇打量,问出心中疑惑“柳烟尘是你什么人?”
“凭什么告诉你,我姥姥如今是不在这,不然你以为你当真可以为所欲为么?”汲清一股脑气急说道。只是话语冲动,那黑纱女子一听便好笑摇了摇头。
汲清也意识到自己口误,脸色懊恼,当下也懒得和她废话,既然她不动手,自己也不愿在此耗费时间,就欲将墨故渊带起离开。
却又听那黑纱女子微微说道“你可知这里是何处么?”
汲清一愣,回首看了那女子一眼,继而自顾朝前向着林中走去。
“你若真想救他,即便他能活过来也无法走出此地,你一死,他便要在此独孤长寂,永生永世。”血纱冷冷说道。
汲清身形一顿,又听身后女子说道“此地应是上古那座不死不朽的存在,名为永恒岛,也算是昔年沧海七十二岛其一。本以为随着年月逝去,早已消失在时光之中,没想到却是被葫芦岛吸入腹身,隐藏在此。这岛上藏岛,真是可笑,竟还留着这方永恒不朽的囚牢。”
汲清听闻此番介绍,兀然间想起过去曾听闻姥姥有讲过关于永恒岛的传闻。
传说永恒岛乃是上古时期战神刑天头颅所化,昔年刑天在常阳山与黄帝大战被其削颅。可即便刑天身首异处身体依然不肯倒下,他以赤着上身为头颅,两乳化作双眼,肚脐为口,手持干戚继续和黄帝不分昼夜厮战,可最终还是惜败黄帝之手。
黄帝被其不屈不饶的精神深深震撼,遂下令将刑天战将安葬在常阳山下,并设立祭祀。可刑天一直想找回自己的脑袋再和黄帝大战,黄帝亦是怕刑天无休止的纠缠,便用手中宝剑劈开了常阳山,将刑天的巨大头颅扔进了深山水涧之中。
后世有戏者记载,有人远游沧海,发现刑天之颅漂流至此演化一岛,岛上生机盎然,乃昔年天神战意所在,身躯仍在常阳凿山,头颅亦怒视苍穹,不死不灭,永恒永存。
不管传闻是真是假,可这永恒岛有一点却是让人深信不疑,凡是误入永恒岛之人,将一生被囚禁在此,上天遁地离开不得,伴随永恒而在此生生世世。
有后人曾言,这是刑天的意志所在,以儆效尤。
汲清心中一阵凄苦,踉跄跌倒在地,看着身旁墨故渊,脸色怔怔迷茫。自己若是用这条性命救醒故渊哥哥,那他醒来岂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在此,汲清不敢去想,更多是不愿墨故渊为了自己白白承受这般伤害。
“怎么,后悔了?先前还信誓坦坦,如今知道这永恒岛的存在便就此作罢?”血纱紧随其后,也不靠近,就这样在汲清身后调侃说道。
“难道你不一样吗,至少我还有故渊哥哥陪着,你怕是就要一个人在这老死了。”汲清回首笑道。
“也对,虽说这小子如今成了活死人,可毕竟他那古怪气机一直在流动不绝,说不定等个几千几万年就能醒来,然后就能和你长相厮守在这了。这样说来倒还真是划算啊,可惜了那小子的心上人如今是死是活都没个下落。”血纱同样轻蔑说回。
汲清脸色青红不定,想要驳回却是不知如何开口,眼前这老女人不知比自己活了多久,说话阴阳怪气的,自己根本招架不住。
此话光听着就让汲清心里委屈,泪水哗啦啦夺眶而出,哽咽道“我没有!我没那样想过,我就是不想他为了我平白无故送了性命,也不想他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出不去。他还有重要的人要去救,那个人也一定在等故渊哥哥回去,我只是希望故渊哥哥能顺利平安,完成他想做的事情而已。”
“你是不是傻,既然那么在意,凭什么付出那么多最后还要委屈着自己?”血纱听着忽然心慌,大声质问道。
“哪里委屈了嘛,他那么好,我觉得一点也不委屈啊,若是觉得委屈便不肯不愿,那他又怎会是故渊哥哥。”汲清急切回道。
你究竟有没有好好爱过一个人?爱是霸占是摧毁,爱是心甘情愿是不予计较,那都是爱。爱其实很简单啊,是我们自己太过脆弱和敏感,又把它弄的复杂,变的只是时间让人面目全非,让人迷失初心。
你这一生历经了那么多人和事,你阅尽世俗,百感沧桑,早已看淡。可曾想过还会有人告诉你人间并不就只是那样,有些人成了这世界的例外,让这世间仍有爱在。
你定会说她单纯可笑吧,那就单纯可笑吧。
哭声清脆,汲清一字一字说得那般真挚,血纱听得愕然。脑海里莫名想起那年时雨河畔,他对自己说的话“非我不愿,只是我仍有所背之事,若日后我能侥幸活着,且当归来”。
当时血纱不解,这山海五经,世间又有多少人能伤他,又有何事能让他一去不返。
摊开手中赤色碎玉,那一缕紫丝眷恋不舍,苍山负雪,浮生尽歇。
();() 血纱再次望向汲清,眼神忽而柔和,将幂离轻轻撕去,露出那一张惊为天人的笑颜。血纱垂过眼眸,静静走向汲清,而后这两千多年来,她第一次专注而惭愧向着眼前女子说道“对不起啊。”
一阵清风悠扬,如尘烟焚散,吹淡了执念深恨的牵绊,吹散了两千年的痴缠。
血纱笑着流泪看向汲清,泪水决堤,可她脸上分明满是笑容啊。
汲清一手擦拭自己的泪水,看着眼前女子,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道“你可又别戏耍我呀。”
血纱拍了拍汲清的脑袋,温声细语说道“那谢谢你啊。”
汲清哭笑不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啊,难道真是失心疯了不成。
一一一一
两日后,汲清血纱漫步在岛上,两人浅声交语,俨然没有开始那般争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