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她只会这样叫他,可憎的黑暗让她无法看清他的脸,而他也不需要她说话、下一刻便忽然低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唇,有力的大手紧箍住她的后腰、让她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被他碾碎了。
……暴烈的吻!
那么沉默又危险,突如其来的亲密分明正是绝望的癫狂,她的背被重重抵上身后的木门、男子几乎失控的力道让她感到一阵激烈的痛——她莫名又想起了一年多前在梅林水榭那个酩酊混沌的吻,赐婚的圣旨被他丢弃在地、她则像是濒死的困兽被他毫不怜惜地撕扯。
她抵抗不了他,被用力撕开衣襟时酸涩的喉咙也只能发出压抑的喘息,他根本不与她说话、只有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着她的脸,下一刻又不由分说将她反压在门上,衣裙被不知廉耻地掀起,他的欲望强横到令她难以招架。
“三哥——”
她慌乱地叫他,手拼命向后伸去渴盼他能将她拉住,他却根本顾不上理会、只低头在她颈间粗暴狂乱地亲吻,粗重凌乱的喘息甚至让她分不清究竟是冰冷还是滚烫——她终于胡乱抓住了他的手臂,想要回头看看他的脸却又被他禁锢着动弹不得,难耐的痛苦和灭顶的快感一同降临,她被他逼到连呻丨吟都支离破碎。
而最后,他竟……
“啊——”
她失声叫了出来,不敢置信地感觉到一阵热流在身体里涌动,他的手正紧紧握着她的腰、甚至不许她有一丝一毫的挣扎;她眼前是一片光怪陆离,窗外摇曳的宫灯都已变得有些模糊,一切却还没有结束,翻腾的云雨在短暂的停歇后再次开始激荡。
她受不住了、门扉被顶撞得一下一下发出沉闷的响声,但凡有一个宫人从此地经过便会撞破他们殃及生死的秘密;他却好像已经浑不在意,在这个颓唐崩溃的世界只一心一意要将她抓住,放纵的亲吻是末日倾倒的烙印,向他们透露一切都将走向终结的宿命。
一切结束时她已浑身脱力站都站不住,他则终于大发慈悲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不是方才那样凶狠乖戾的力道、而又变得轻柔仔细小心翼翼了。
她哭了,不知为何眼泪一刻不停地掉、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胸口,他像被灼伤一样颤抖着弓起了腰,深邃的双眼在阴影里没有照进一丝飘摇的亮光。
“莺莺……”
他也终于又肯开口唤她,低沉的声音痛苦到几乎破碎,她无法确定那一刻他是不是也流泪了。
“……对不起。”
……对不起?
她不明白他道歉的理由,是为方才的粗暴还是世人苛责下胜也是败的结果,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的,为什么却还要不停地、一次又一次地对什么都没有做过的人道歉呢?
她哭得更凶,但其实人早已被掏空了,无力的双手最后环抱住他的肩颈,她在他隐秘的怀抱里痛彻心扉肝肠寸断。
“不要再说对不起……”
她拼命在他紧密到几乎窒息的怀抱里摇头。
“……你再也不要同任何人说对不起……”
那一刻他的气息更冷也更热,女子裸丨露的肩头亦曾感到一刹疼痛的湿润,她其实一直心甘情愿一生与他在无人问津的角落相依为命,却又知晓他绝无可能独善其身而远看山下洪水滔天。
“今夜跟我走吧……”
他的低语却又萦绕在耳畔。
“莺莺……我有些累了。”
那是一个如梦般荒唐的夜晚。
他们都早早从人心鬼蜮的金殿上逃离,漆黑的夜色正是上佳的掩护,她随着他一起穿过重重宫阙向高墙外的天地奔去,在城门之下看到如老友般许久未见的濯缨。
二哥也在的,身着金甲的亲勋翊卫羽林中郎将本该常在太后左右护驾、如今却帮着一个外人助她逃出宫门——他看向他们的眼神很复杂,好像有些心疼,更多的却是担忧与不认同。
“三哥……”
他看着方献亭欲言又止,对方却只沉默坚决地从他手中接过缰绳,宋疏妍半低着头不敢看哥哥的眼睛,被爱人扶上马后才听他对二哥道:“天明前我会送她回来……多谢。”
二哥没有应答,紧锁的眉头早已表明他的立场,他们却都不肯回头,或许那时即便明知前方是深渊地狱也要不可救药地一同下坠;濯缨在凄凄寒风中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数道宫门的守卫皆知那是君侯的马,无人胆敢阻拦他的去路、更无人胆敢窥探被他拥在身前的那个身着斗篷头戴兜帽的女子的真容。
他们便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向外而去,森严无边的台城也渐渐被抛在身后了,宋疏妍本从未指望自己此生还能有机会跨出那道门、甚至心底也早当那里是自己的坟墓,如今高墙外的天地却竟就如此容易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云间的明月是前所未见的皎洁,甚至迎面吹来的冷风也是绝无仅有的飒爽。
她有些畏惧又有些新奇,正像笼中雀鸟头回面对突然打开的牢门一般不知所措,飞扬的马蹄声回响在耳边,令她的心也不禁跟着越跳越快。
“怕么?”
他在她耳边询问、手一直牢牢圈在她的腰间,她恍惚间像回到了过去与他一同乘马在骊山深林中飞驰的时光,只是绝没有半点那时的惶恐与委屈、只感到罕见的亢奋与不合时宜的畅意。
“我不怕——”
她大声回答他,离宫门越远嘴角的笑容便越明朗。
“它还能跑得更快些吗——”
她是在说濯缨,那通灵的畜牲像是听懂了、嘶叫一声立刻跑得更快,她险被它颠下背去、被身后的男子扶稳后又笑得更加开怀,高耸的宫门在身后变成小小一个黑点、再一眨眼便彻底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