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报了一串数字,却不是她常用的手机号码。
驱车离开永安花园,彭明辉问金莲:“嫂子,你跟猫哥说,我们和小花有过节,什么过节?”
“她要是一直不出现,当然没过节,可她要是想回来,你说,会没过节吗?”
彭明辉抽完烟了,把烟蒂往车窗外一扔:“不是,回就回来呗,反正她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丫头。再说,这曼达已经是你和小洁的了。小洁呢,又跟卢思薇的儿子结婚了。你们母女俩,这么有手段,她掀不起什么浪的。”
郭嘉卉在副驾驶位上听着,冷哼一声:“你这个侄女是我老公的小三情人,一度完蜜月,他就给我寄分居协议。在你眼里居然是没什么心机?”
“话不能这么说。小洁,你还不抢了她的身份和遗产。她抢你一个,不,才半个老公,还是你赢了。”
“哼。”郭嘉卉把右手肘撑在车窗上,大拇指无意识地在唇边来回摩擦。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她在啃指甲,明明戒掉这个习惯很多年了。她更加心烦意乱:“她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明辉,你表个态吧。”在后座的金莲问道。
彭明辉扭头去看:“表什么态啊?”
“开好你的车,听我说就是。”在郭嘉卉听来,金莲的声音比以往还要沉稳可靠,“以这几年发生的事来看,我们和嘉卉之间是不可能和平共处的。她要是想回来,我和小洁就得离开。当然你是她二叔,你不用走。但是你要想想,以她那副谁都看不上的臭脾气,她会信任你,会愿意跟你好好相处?退一万步,就算她愿意和人好好相处,曼达在她手上,破产怕是指日可待。她妈留给她的那些遗产,也只会被挥霍一空。”
彭明辉想起前几天在曼达大厦见到的司芃。金莲所说一点儿没错。
“郭兰因那个人吧,太清高,觉得一年给你几十万分红就是天大的恩赐。可这年头,谁不轻轻松松一年挣个百来八十万啊。多拿点发票报销点费用,哪家企业没有,在她那儿就上纲上线到要你亲笔写悔过书。明辉,不是我要送你去坐牢,你那份材料被林红军拿到了,他可是郭兰因忠心耿耿的部下,在董事会上公然抖开这份材料,你哥很为难,我怎么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主张报案,也正好坐稳我人事总经理的位置。”
“你当然该恨我,我值得你恨。但是你出狱后,我是尽心尽力地补偿你。你我是三十多年的老交情了,我是个怎样的人,你应该知道。我念旧情。当年北哥肯在我走投无路时娶我,不管他后来怎么对我,我都念他这份好,他逃去泰国,陈龙根本顾不上他了,是我在想方设法救济他。小洁也是你从小看到大的,你和北哥跟人打架回来,她还拿药酒帮你擦伤口。但是你去趟小楼,那个老太婆眉头都要皱起来,生怕你带坏她外孙女。该帮谁,你心里有数没?”
彭明辉被她说得心烦气躁,猛踩油门,变道超车:“小花也真是的,这么多年啥也不管,突然回来做什么?”
到达d市一个购物商场附近,金莲和彭明辉说:“我和小洁去买点东西,等会你直接把这车开回去吧。”她停顿几秒,再说,“我看你那辆奥迪q5也很破了,以后就开这辆吧,让我秘书帮着办下过户手续。”
彭明辉喜不自禁:“多谢啊,嫂子。”两人下了车,他一踩油门,车子一下就飙远十几米。
等这辆卡宴的车屁股拐过弯,再也看不见了。金莲冷哼一声,朝郭嘉卉说:“我们去见见麦子。”
麦子住在超市对面一个无证经营的小旅馆里。金莲和郭嘉卉推门而入时,她正在吃方便面。“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金莲把她橙色的鳄鱼皮包放在电视机前,慢悠悠坐进破旧的布沙发里,这才开口问麦子:“当年我和龙哥做的这桩生意,你了解多少?”
“我都了解,五百万买一个人的命,两个人打了点折扣,八佰五十万。”麦子吮了两口面,把杯面碗放在茶几上。其实她不了解,是找了线人去看守所和龙哥见面,转告给她的。
“你确定那个人死了?”金莲现在也后悔,当初怎么就被陈龙蒙过去了。
她和彭光辉前后脚去的灵芝区,她去找陈北,陈北说这个女孩子就在龙哥手上,只要龙哥答应这桩生意,做掉是分分钟的事情,再扔回海堤就好了。可没想到那天下午,彭嘉卉跑掉了,找了许多天都找不到。
彭光辉和她天天吵,吵着要陈洁回国,还威胁说不回来就要报案。她便想破釜沉舟,让彭光辉接受彭嘉卉已死在海里的猜想(电话能打通,很有可能是手机被人捡到了),接受陈洁变成彭嘉卉的事实。
所以,先有了七月的那桩车祸。
从选定刘星梅这个人,到布置现场、到买通交警团队,每个环节都做得完美。刘星梅的死,成功转嫁到陈洁身上,让她十分满意,所以两个月后陈龙说在定安村找到彭嘉卉,直接做掉,她没有一丝怀疑,直接付了尾款。她怎么会想到,陈龙看上彭嘉卉,阴她一把。陈北因为哥们义气,也把这件事情瞒下来。
“那是当然。龙哥做生意,向来是先交一半定金,做成了再收另一半。”
麦子的样子不像有假,金莲从包里拿出那份打印的邮件,扔在茶几上:“龙哥是既欺骗了我们,也欺骗了你。”
一看这上面的照片,麦子也有点懵,这不是司芃吗?难道龙哥让司芃当他情妇,是另有原因?她问:“司芃是彭光辉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