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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听到方言说:“怎麽回事?Susan?你?这个是学生吧……”
女人的声音:“是哦。我从这边走,就看到这孩子往池塘里面一跳,然後下沈……我知道这个水不深的,跑到面前一看,他却往下沈,就这麽竖著跳下去,然後横著往下沈。方言,好像有古怪……要不要打120?”
然呆被温热的口唇压挤得很舒服,醒不醒来倒无所谓了。嗯,就算待会儿去医院急诊也没有关系,只要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方言摆了摆手,蹲了下来,拍著虾米的肩膀:“你等一会儿。”伸出一只手在然呆的鼻子下面探了一探,又见这家夥胸部起伏的挺有条理,脸上似笑非笑,确实有些古怪。便伸出大麽指在人中处用力一掐,就听见“哎哟”一声,那孩子眼睛颤巍巍地睁开,目光有些呆滞。
方言很快地扫视了他一眼,对Susan说:“你赶快回去冲个热水澡,别感冒了。嗯,如果没事情,就到我家里来吧。”转头对虾米说:“是送去医院,还是先去我那儿洗热水澡?学生宿舍现在没有热水吧?”
虾米还没有说话,然呆就声音发抖地说:“方老师,我没事。去您那儿好了。”
方言错愕地看著然呆:“你认识我?哦,我的学生吧?那就这样好了。”
方言弯腰,把然呆抱了起来,转身让围观的人让开,抱著然呆往自己的捷达走过去,到了车门口,让虾米从他的皮带上解下钥匙,开了车门,把然呆放在後座上,自己上了驾驶座,等虾米也上了车,便起步往校外驶去。
虾米有点木木的。然呆发生的事情太过出人意料,方老师的伸手相助也有些不同寻常。如果要他做决定,当然要先去医院。而且,方老师的力气也太大了吧,然呆算是很大只的了,居然用公主抱这个姿势,看上去也不算太勉强。那,是个强人哦?
然呆也很奇怪。坐在车子上,捏著他的手不让他说话,眼睛却死死地盯著方言的後脑勺,眼神仍然有些迷茫,却又带著一点警惕。
不过十分锺,到了一栋房子前,二层楼,很普通的民居。方言把车子停好,看著虾米和然呆出了车子,问道:“那个,你身体有什麽不妥当吗?需不需要看医生?”
一阵风吹来,然呆冻得直发抖,牙齿打著颤说:“我……我想洗澡……”
方言点点头,开了门,让两个人进来,又把门关上,然後上楼,进了一间房,打开浴室的门,顺手把浴霸也打开了,看到在虾米的搀扶下然呆仍然东倒西歪的,摇了摇头,问:“你自己能够洗吗?不如,让你的朋友帮你?”
然呆连连点头。方言把热水打开,出去,把门带上了。
然呆的手已经快要冻僵,在虾米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把衣服脱掉,站在淋浴下面,过了好久才停止抖动。
浴室足够大。虾米站在靠门处,水根本溅不到他身上。虾米低著头,眼睛偷偷地瞟过去,见那人的脸色慢慢红了,身子也不发抖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准备说话,就听到有人敲门。虾米把门打开一条缝,见方言递给他一个塑料袋,说里面有衣服什麽的,干净的,还有毛巾,给然呆用的。虾米连忙谢了,把东西拿了进来。关上门,转过身,问:“你现在好些了麽?到底是怎麽回事?”
然呆突然回过神,见虾米脸红扑扑的,害羞的模样,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光著身子。以前,都一起去大澡堂洗澡的,光著就光著了,也没有什麽。只是现在,突然也有些不自在,忙转过身去,又想到那样屁股都被看光了,然後梦中所见跃入脑海,不觉更加尴尬。
虾米扑哧一笑,转过身,对著门。
浴霸的灯那个亮啊,那个热啊,虾米冒汗了,忙冲後面摆摆手说:“你要是没有问题,我先出去。”打开门,溜了出来。
一出门就正看到浴室对面一张梳妆台,很老式的那种,一面镜子,一个男孩,穿著白色的李宁运动套装,衣服上面有水印和泥巴印,脸色红润,眼睛闪闪发光,看上去蛮色的样子,不由得捂住了嘴,窃窃地笑。
方言并不在房间里。听著浴室里的声音,虾米有些无聊,在房子里四处看著。这房子挺大,总有三十来个平米,靠东头墙壁摆著一张双人床,超巨大的双人床,时尚、新潮,上面的卧具看上去很贵很舒服,只是没有清理,乱七八糟的一大团。旁边一边一个床头柜,台灯,还有些琐碎的玩意儿。再往那头,是一个电脑桌,蛮大,有点老板桌的派头,却是长长的一排,直到房间的西头。书桌左手边当头往上是书柜,一台电脑,再过来,是书籍,另外有一些摆设,毛主席半身铜像啦,一个竖起的碟子,上面是山水画,还有,嗯,蛮多的东西。这一边,也就是南边,开了一个很大的窗户,此刻,窗帘开著,房子里光线不错。
房子的西头是一套藤制的桌椅,圆形的桌子,旁边三个藤椅。好奇怪。更为奇怪的是,在房子的正中间,有一个,ohmygod!壁炉!当然并不是西洋的那种壁炉,就是一个炉子,一个烟囱接了出去,炉子上头架了个铁板。虾米蹲在炉子边看了很久,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炉子,可以烧水──事实上,上面正在烧一壶水──可以做火锅,可以烤红薯,也可以,嗯,烤玉米……虾米觉得饿起来了。
突然想起表哥,忙拿出了电话跟扬晚告假,说然呆出了事情,不知道中午还能不能赶去他那儿吃饭,被扬晚啐了一口:“是星期天好不好?不要让我把周末都浪费在你们两个臭小子身上……然呆怎麽啦?”
虾米忙解释了一下情况:“我也不知道哦,我上课的时候没有看到他,然後……”想到人工呼吸,脸红了一下,又说:“表哥,我真觉得蹊跷。那个,不可能的啊,要自杀也不会跳这个池塘啊?”
“谁说我要自杀了?”然呆正出浴室,听到谈话,忙接过电话跟扬晚说:“很奇怪,我明明看到他……究竟是我撞邪了,还是有人搞鬼?或者,是我出现了幻觉?”
扬晚沈吟了一下,问:“你在哪儿?”
“方老师家里。我想问问他。而且我看到的的确是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不要轻举妄动。告诉我地方,我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然呆和虾米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突然都脸红了。然呆喃喃地说:“对不起啊,吓著你了……呐,我给你洗衣服……”
虾米斜眼瞧了瞧然呆,穿著蓝白格子的棉式睡衣,宽宽松松的,从领口那儿可见淡蓝色圆领内衣,刚洗过澡,头发乱蓬蓬的,脸上,黑红黑红,看上去,特可笑。
然呆摸了摸自己的脸,嘿嘿了两声,看到炉子,欢呼一下,搬了个藤椅坐在炉子边,手握住烟囱,好暖和,忙招呼虾米:“你那个外套要不要脱了?别把里面的毛衣弄湿了……一起过来烤火吧。”